這口氣忍了許多年,如今是好不容易揚眉吐氣。
她早在前日就開始盤算,一定要在今日歸省之時出盡風頭,讓府里還未出閣的兩位妹妹瞧瞧,什麼才叫權勢富貴。
這些歸省的禮品都是她親自打點,不可謂說是風光,可若是自己灰溜溜地跑去后面的馬車里,風頭豈不是都給了這個可惡的女人,自己這不是為她人做嫁衣裳嗎?
可是面對著車外虎視眈眈的冷清歡,她知道,這個女人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,就連王爺她都敢要死要活地詛咒,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?
大街之上,鬧騰得熱鬧了,難看的還是自己。她忍氣吞聲地下車,臉色黑得就像是鍋底:“冷清歡,你用不著得意,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,王爺將你棄如敝履,遲早有你跪著求我的時候。”
冷清歡“呵呵”一笑:“王爺都丟下你不管了,也未必有多看得上你,你哪里來的自信?”
“你!”冷清瑯氣急敗壞,下了馬車,在她耳邊低聲譏諷:“我已經將你敗壞門風的事情書信告訴給了父親知道,冷清歡,你這上趕著回府,是要往臉上貼金啊,還是自討苦吃?”
冷清歡絲毫并不惱怒:“那我一會兒也將妹妹這一善舉告訴王爺知道,不知道王爺見你如此多事長舌,絲毫不顧及他的臉面,又會作何感想?”
冷清瑯心虛了。這真是應了冷清歡的那句話“光腳的不怕穿鞋的”,她可以與男人鬼混,丟盡王府的臉,但是自己不能在王爺心目中有丁點的瑕疵啊。一會兒背地里還是要叮囑自家父親與姨娘知道,王爺面前,還是裝傻充愣的好。
只要慕容麒不提,誰也不能張揚。
她在知秋的攙扶下,上了后面的馬車,只恨不能將冷清歡食肉寢皮,方才解氣。
馬車追上慕容麒,一行人浩浩蕩蕩,很快就到了相府。早有小廝候在路口,眼瞅著麒王馬車遠遠露面,就急急慌慌地一路飛奔回府報信。冷相帶著府上親眷,在門口恭迎王妃歸省。金氏今日更是裝扮得富貴逼人,滿臉得意洋洋。
車簾打開,車夫放下腳凳,第一個躬身出來的是兜兜,金氏臉色就瞬間一沉:“她怎麼也回來了?瑯兒來信兒不是說她不回嗎?難不成是被休棄回府了?”
冷相面上同樣有詫異之色,但是他很快就掩藏了起來,輕咳一聲,提醒金氏不要多言。
他與金氏立場不同,雖然同樣偏心冷清瑯,但是他更希望,兩個女兒都能在王府站穩腳跟,對于相府而言,這都是榮耀。反之,若是冷清歡被休棄回家,府里待嫁的另外兩個女兒議親,就會有人借此非議他相府的家教。
他知道,慕容麒與冷清歡曾經進宮合離,但是最后不了了之,就說明可能還有挽回的余地。暫時還是要靜觀不變,看看慕容麒的態度。
他帶著家人跪迎麒王駕臨,將一行人請進王府,然后落座奉茶。
冷清瑯珠環翠繞,一身的華貴,逼人雙目,這妝扮倒是比冷清歡更像是正兒八經的王妃娘娘。
冷清歡今日打扮的仍舊素儉,不過是簪了一支代表身份的赤金鳳釵,在堆云一般的墨發之中翹首而出。但是舉手投足之間,嫻雅淡然,一身自內而外彰顯出來的氣度令人不容小覷。
如此一對比,恰好有個比方,冷清歡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玉瓶,而冷清瑯則是一束開得喧嘩奪目的芍藥。人們第一眼的驚艷來自于鮮花,最終卻是沉醉在玉瓶內斂的氣韻之中。
冷相總覺得,自家這個撿回來的女兒有哪里變得不一樣了,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一絲風骨與內蘊。
金氏在他耳邊低聲將冷清瑯的叮囑說了。他悄悄看麒王臉色,慕容麒自始至終,冷著一張臉,并無表情,也揣摹不出他的心思。
冷相在上京并無兄弟同宗,冷清歡的兄長又纏綿病榻無法見客,他擔心慕容麒借著回門的機會發難,所以今日只請了金家的兩位大舅哥作陪。面對尊貴而又寒氣凜洌的慕容麒,大家都有些拘謹,落座之后,時不時地冷場,訕訕地笑。
冷清瑯春風得意,一直在不漏痕跡地向著大家夸耀慕容麒對她的恩寵。冷清歡只等著一會兒開席,自己就可以去后院看望自己的兄長。
身后過堂遮擋的屏風后面有衣帶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,夾雜著金簪步搖搖晃的聲音。冷清歡目不斜視,只聞那過堂風吹過來的濃郁脂粉氣,就知道這屏風后面是何方神圣——相府三小姐冷清瑤。
冷清瑤的姨娘薛氏原本出身寒微,被自家兄長想方設法地送上了右相大人的床榻,然后雞犬升天,在大理寺謀得了一份好差事, 薛氏也水漲船高,坐穩了相府三姨娘的位置。
冷清瑤自持有依仗,在府里也并不將冷清歡這個嫡姐放在眼里,膽大潑辣,同時也野心勃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