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麒有些猶豫,扭臉問冷清歡:“回吧?”
冷清歡站著沒有動地方:“不過是她老人家一句話的事情。”
太后若是心情一直不好,難道她就只能一直往后拖嗎?
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,萬一哪天死在這個家暴男手里呢?不對,他要是敢跟自己下死手,自己一定先下手為強。
萬一,他一個不小心死在自己手里呢?
她平靜地對其嬤嬤道:“煩請嬤嬤通稟一聲,有勞了。”
其嬤嬤看了慕容麒一眼,見他沒有吭聲,便撩簾進了里屋。一會兒的功夫又打開門簾,沖著二人福福身子:“太后娘娘有請。”
慕容麒當先一撩衣擺,邁進門檻去了。冷清歡低垂著頭,跟在他的身后,恭敬地跪地磕頭請安。
太后斜靠在羅漢榻上,愁眉緊鎖,富態而又慈祥,并無一點攝人的威壓,就是個尋常的老人家。她的眼圈還是紅的,一開口有濃重的鼻音:“這個時候進宮,可是有什麼事情?”
慕容麒看了冷清歡一眼,沉聲道:“孫兒給皇祖母請罪,請皇祖母恩準,我與冷家大小姐冷清歡和離。”
太后半晌沒有吭聲,盯著冷清歡,徐徐開口:“你來說說,你為什麼要與麒兒和離,皇祖母替你做主。”
冷清歡頭也不敢抬:“回太后娘娘的話,清歡無德無能,辜負了您老人家的厚愛。懇請太后娘娘恩準。”
“要是哀家說不準呢?難道你忘記了,當初麒兒第一次提出退婚,是誰尋死覓活地不依不饒的?剛剛娶進府里便鬧騰和離,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呢?”
太后的話里隱含著怒氣,噎得冷清歡是啞口無言。
撿來的那個便宜老爹是真的會坑女兒,分明是他舍不得這個金龜婿,偏生扯著自己的旗號,讓自己現在是矮人一頭,慕容麒說起來,都是自己死乞白賴地非要嫁給他。
冷清歡知道,這太后老佛爺肯定比老太君更不好伺候,一個字不對,就要被砍頭的。字斟句酌之后,將過錯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。
“清歡自幼鄉野長大,缺乏禮儀教養,如今想起來,就跟撒潑耍賴的無知婦人一般,也覺得羞愧,實在配不上王爺,不如休了我吧?”
慕容麒一直沉默,見她態度堅決,竟然在太后跟前一再固執己見,賭氣道:“只要皇祖母點頭,休書現在就寫給你。”
“不識好歹的家伙!”太后突然發怒:“你們兩人是油鹽不進,無論誰勸說都不肯聽了是嗎?”
兩人跪在地上,低垂著頭,一言不發,看起來就是鐵了心了。
“好,好,好!”太后一連說了三個好字:“我是管不了你們了,我也不想管,愛如何如何吧。來人吶!備下筆墨紙硯。”
有小太監急匆匆地進來,空著手,跪在太后腳底下,一開口就哽咽住了。
“太后娘娘,喜公公他又咳血了,打發奴才過來向太后您道個別,請您恩準他能出宮去。他說,他不想在您老人家跟前待著,讓您老人家看著他難過。他最后跟您老磕個頭,祝愿太后老祖宗身康體健,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重重地磕下頭去,說到最后已經是泣不成聲。
太后扯起一邊的帕子,緊著抹眼淚,然后忍不住哭出聲來:“他在宮里伺候了我大半輩子,到跟前了,哀家怎麼能舍得讓他出去自生自滅呢?回去告訴他,哀家一定給他找最好的郎中,他要是敢......”
話說到一半,頓住了,緊盯著跪在地上的冷清歡,眸光閃了閃,也不哭了,反而坐直了身子:“聽說,前兩日里,伯爵府上,你出手救了御史那個老頑固一命?”
冷清歡立即就明白過來太后話里的含義,驚出一身的冷汗。這喜公公可是已經病入膏肓了,宮里御醫能人異士輩出,他們全都束手無策的病癥自己也是白搭。
“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老鼠。”
太后一雙洞明世事的老辣的眸子緊盯著她,瞅了有一會兒,然后吩咐那個小太監:“帶著王妃去瞧一眼喜公公,別說是來瞧病的,免得他空歡喜。就說是麒王爺的恩典。”
小太監抹了一把眼淚應聲:“王妃娘娘請。”
太后竟然對一個太監這樣善心,看來兩人之間的感情是真的挺深厚。可咳血啊,又不是頭疼腦熱的。
太后不耐煩地揮揮手:“假如你能救得了喜公公,和離一事,哀家這里好商量。”
這就好說了,不行也要試試,不就是咳血嘛。
冷清歡痛快起身,跟在小太監身后,一邊打聽喜公公的病情癥狀,一邊三拐兩拐,進了一處房間。小太監上前嘀咕了幾句話,才請冷清歡過去。
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太監躺在病榻之上,面色潮紅,不停地咳嗽,見到冷清歡進來,還掙扎著要起身行禮。冷清歡慌忙制止了,攙扶著他的手腕,就覺得他正在燒熱。
高燒再加上咳血,冷清歡初步斷定,應當是肺部有問題。
喜公公見了她就老淚縱橫,用帕子掩著嘴側過臉去,沖著她直擺手。
“老祖宗對老奴我真是恩重如山吶,竟然讓王妃娘娘您這尊貴之軀踏進我這腌臜的地界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