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里沒有了聲音,慕容麒默然片刻,又出聲問道:“適才,你哥哥說,你原本并不會醫術,就連煎藥都不懂。”
冷清歡使勁深呼吸,順了順心口。這段路有點顛簸,該死的孕期反應又上來了,酸水一個勁兒地往上頂。她使勁兒咬著牙根,不讓自己吐出來。
“這個問題重要嗎?”
“很重要!”
慕容麒斬釘截鐵,想起上次在茶舍里自己對她的猜疑,甚至有點心急知道答案。假如真的像是冷清鶴所說的那般,她是大難不死之后,突然就莫名擁有的靈性,自己心里一直耿耿于懷的合歡香之事,也就是誤會了。
那雨夜的合歡香,難道另有來頭?
【第68章 不經意間的感動】
冷清歡一直緊咬著牙關,強忍住嗓子眼的酸澀。結果她發現,越來越難受,甚至于有些暈,話都不能說。
強忍了幾步路,終于忍不住:“停車!”
車夫一勒馬韁,停了下來。
冷清歡兩步跳下車,沖到路邊,就再也忍不住,一陣干嘔。
中午就沒有吃什麼東西,捱到這個時候,肚子里都是空的,吐出來的也是酸水。
車夫有點不好意思:“這段路坑坑洼洼的有點抖,進了城就好了。”
冷清歡一口氣順不上來,也接不上話。
走在前面的慕容麒也停下馬,瞅了她蒼白的臉色一眼,握緊了馬韁,手背上青筋凸起,沉了臉色,幾乎滴出水來。他雖然沒有當過父親,但還是立即明白過來,冷清歡是為什麼干嘔。
他一提馬韁,揚鞭打馬,自己進城去了。
車夫守在一旁,只能耐心地等。
冷清歡難受得感覺自己要掛掉了,一屁股坐在路邊,就算是兩條腿走回去,也不想再回馬車了。
她無力地揮揮手:“你走吧,一會兒我歇好了,自己走回去。”
車夫沒有動地兒。
歇了半晌,稍微緩過一口氣來,她背著身子,摸出一支葡萄糖液,又拿出一粒止吐的藥丸,打算補充一點體能,休息之后再走。
遠處有馬蹄聲,急促地敲打著路面,一騎絕塵,從城門方向疾馳而至。
冷清歡瞇著眼睛,見竟然是慕容麒去而復返,手里還拎著一個酒壇。
她有些詫異,愣愣地望著他。
慕容麒從馬上翻身下地,徑直朝著她走過來,將手里的酒壇木塞拔開,然后遞給她,一言不發。
冷清歡傻乎乎地接在手里,一搖晃,里面哐啷哐啷地響,好像是冰塊撞擊的聲音,十分悅耳。壇子外壁有一層清涼的小水珠,接在掌心里,瞬間沁涼直達四肢百骸。
“這是什麼?”
慕容麒冷著臉,沒有回答。
自己討了一個沒趣,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,酸酸甜甜的,不是酒,竟然是酸梅湯!而且是加冰的。
這種在現代滿大街都是的冰鎮飲料,在古代卻是有點稀罕。他這是去哪里取來的?剛才還以為,他一時生氣,丟下自己走了,竟然是特意跑去給自己取水嗎?
這樣冷硬而且無情的漢子,竟然是個超級暖男。
冷清歡握著壇子的手一緊,帶著一點輕顫,眸子里竟然也有濕意彌漫。她不想被慕容麒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樣子,慌忙輕咬著下唇,低垂了頭。
眸子里的霧氣立即不堪承受重量,濕了睫毛。這沉甸甸的一壇酸梅湯,與哥哥那張輕薄的房契,都是自己最不經意間的感動,瞬間溫暖自己這悲催的穿越人生。
“不喜歡喝就丟了。”慕容麒見她抱著壇子,卻沒有喝的打算,清冷地道。
冷清歡沒有答話,抱起來喝了一大口。清涼,酸甜,帶著梅子獨有的香氣,順著喉嚨滑進腸胃里,頓時一個激靈,適才被抽離的氣力,好像瞬間都回來了,精神一震。
她又仰起脖子喝了第二口,第三口。
慕容麒看著她的側臉,眼尖地看到,她的眼角處亮晶晶的,好像有一滴水汽在那里凝聚。卷翹的睫毛也是濕漉漉的。
突然想起,適才她低垂的眸子,這才發現,這個渾身是刺的女人,竟然也是如此柔軟與感性,一杯酸梅湯,也能令她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只有缺乏關愛的孩子,才會這樣容易滿足。
冷清歡喝得太急,被嗆到了,或者說,她是故意在咳,咳得眼淚出來,也好遮掩自己的失態,免得被慕容麒看到嗤笑。
慕容麒溫柔了眸光,卻還是冷冷地冒出兩個字:“活該。”
是啊,自己的確是活該,明知道要受罪,卻還是堅持留下了這個孩子。
冷清歡吃到一塊冰塊,嚼得“咯嘣咯嘣”響:“謝了。”
慕容麒不自在地扭過臉去:“走不走?”
冷清歡瞅一眼顛簸的路面,再瞅一眼手里的壇子,不知道能不能支撐自己回到王府。
她站起身來,往馬車邊走,還有點搖晃:“走。”
話音剛落,就覺得身子一輕,纖細的腰肢被摟住,雙腳離地,整個人都飛起來。她手一哆嗦,那壇子差點就飛了,驚叫聲溢出喉嚨。
慕容麒抱著她,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馬背上。
慕容麒的手臂仍舊圈著她的腰,滾燙的鼻息噴在她的頭頂,一張口,熱氣就燒灼著她的耳朵:“坐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