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知道,這個喜公公雖說只是個奴才,皇上也敬他三分,在宮里是個響當當的人物。自己乃是位高權重的右相,喜公公見了自己也就是客氣的面子功夫。
看來,這個丫頭不能小覷。
所以,他對著冷清歡說話的時候就客氣了許多,還命人端上了冷清歡最喜歡吃的臭豆腐。
有干炸的,有香辣的,有鹵的,甚至還有......好像是紅燒的?
滿當當一桌的黑暗料理,堆滿了冷清歡的面前,臭氣熏天。冷清歡被熏得差點七竅升天,看到孟婆湯碗里的香菜葉了。
跟前伺候的下人憋得就像是便秘,面紅耳赤。
“父親怕不是放餿了豆腐,沒地兒交代了,所以才讓女兒回家?”
冷相滿臉慈父的關愛:“據說這是當下最火的王妃臭豆腐,府上下人晨起排隊,也只買到這麼一點。我兒若是喜歡,便多吃一些。”
冷清歡頭上有冷汗冒出來:“誰說我喜歡吃這玩意兒了?不知道的,怕是還以為相府的茅坑下面盤了灶呢。”
“可為父聽說,昨日里,你在大街上,為了一塊臭豆腐,竟然打傷了麒王爺的臉?”
冷清歡一愣,什麼臭豆腐,他是吃了你家女兒的豆腐!不過想想,他好歹也算是自己名譽上的夫君,就算是吃了自己豆腐,自己打傷了他,好像也有一點理虧?
她干笑兩聲:“爹爹消息倒是靈通。”
“如此說來,不是空穴來風,竟然是真的了?”冷相一驚而起:“昨日一天,市井之間就傳揚遍了,晨起上朝,許多同僚也私底下議論,怕是今日沒準兒就能傳到皇上與太后的耳朵里。
冷清歡,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。”
“嘶,不過是夫妻之間吵個嘴,斗個毆,家常便飯而已,這些人怎麼都這樣八卦?”冷清歡很不滿。
“家常便飯!”冷相也倒吸了一口涼氣:“他可是堂堂的戰神,長安親王,當朝皇子。你敢對著他動手?”
大驚小怪,她們兩口子動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。
冷清歡漫不經心:“沒辦法,王爺就這樣寵我。他今兒剛說了,打得過就打,打不過就忍。”
“你這是恃寵而驕!”冷相頓時就急了:“這件事情傳揚出去,你讓麒王爺豈不遭人嗤笑?你新婚之日那一出就已經令王爺成為別人的笑柄,如今又這樣潑辣強悍,弄不好別說被休了,是要殺頭的。”
冷清歡眨眨眼睛:“父親特意讓人將女兒接回來,就是為了此事?未免也太小題大做。”
冷相一再告誡自己,冷清歡如今已經坐穩了這王妃的寶座,自己打罵不得,但是她這樣輕描淡寫,滿不在乎的態度,令他瞬間火冒三丈。
“孽障啊,你要知道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,代表的是我相府!”
冷清歡斂了笑容,換做一抹譏諷。
“一榮俱榮倒是真的,一損俱損就未必了。當初我差點死在王府的柴房里,相府非但沒有給我撐腰,反而是派了冷清瑯過去送我一程,免得我壞了相府的清譽。這份恩情我可忘不了。”
冷相一怔:“胡說八道!虎毒不食子,父親怎麼可能這樣狠心?”
“哥哥自從搬出相府之后,爹爹可曾去母親墓地里探望過他?”冷清歡不做反駁,突然轉移了話題。
“問這個做什麼?”
“一定沒有去過吧?哥哥都快要病死了,大夫說他活不過今夏,爹爹都沒有去看望一眼,你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親情?”
冷相被噎住了。
冷清歡站起身來,撣撣衣袖:“我知道,我與哥哥的存在,那是爹爹一輩子都無法甩脫的拋妻棄子的罪名,所以,你將我們當做恥辱,巴不得我們死了干凈。
可是你也要知道,你是我外公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愧疚,他直到臨死還在因為識人不清耽誤了娘親一輩子而耿耿于懷。
你也是害了我娘的劊子手,她因為你憂思成疾,早早地撒手人寰。
不要以為我娘帶著我們來上京,是她眼紅你相府的權勢富貴,她僅僅只是想要讓我與哥哥在她身后有個依靠與前程。
可是這些年里你不聞不問,生而不養,養而不教,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!”
一股腦,冷清歡將這些日子郁悶在心里的火一股腦地發作了出來。是原主的委屈,也是哥哥的心酸遭遇。
冷相自持才高,口若懸河,面對自家女兒的質問,竟然啞口無言。
他隱約從冷清歡的身上,見到了許多年前,在金鑾大殿之上,那個童聲童氣,將南詔使臣駁斥得面紅耳赤的影子。
他都不知道,冷清歡是從什麼時候起,一度變得軟弱寡言,又是從什麼時候起,重新鋒芒畢露。
他無法辯駁,只能氣怒地指著冷清歡的鼻子,維持自己最后一點作為父親的可憐尊嚴。
“逆子!瘋了你!”
冷清歡微微一笑:“是父親多年為相,好聽話聽多了。
您若是想我,我就在府上小住兩日,什麼時候看膩了,記得派馬車將我送回去。我就先回自己原來的院子里歇著了。”
也不等冷相發話,捂著鼻子,帶著目瞪口呆的兜兜揚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