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清瑯將外面包著的紙打開,露出里面的兩本書來。
“妾身上次來書房,就曾暗中留心過,見王爺也是愛書之人。這是妾身珍藏的兩簿史記,乃是前朝有名的國學大儒嘔心瀝血編著的治國策略與方針。妾身敬慕這位大儒的官風與見解,但不懂政史,不知王爺是否有興趣。”
慕容麒興味盎然地挑眉,翻開細細地品讀了兩頁,頷首贊道:“的確是真知灼見,評判也一針見血。”
“王爺喜歡就好。”
她的目光一掃,看到了慕容麒手邊上擱著的那本道林詩集,拿在手里,打開了,見書中有夾頁,瞥了一眼,有點詫異。
“這個不是我大哥的作品嗎?”
里面夾著的,正是謄抄的那份冷清鶴當年參加秋試的考卷。
慕容麒“嗯”了一聲:“你讀過?”
“父親曾經拿這篇文章激勵過我小弟讀書,所以我拜讀過。的確是文采斐然,只可惜,天妒英才。”
她一臉的惋惜,慕容麒看著心里一軟,隨口安慰道:“冷清歡醫術那麼好,肯定能治好他的病的,不用難過。”
冷清瑯心里一動:“王爺見過我大哥了?”
慕容麒冷不丁地想起冷清歡的叮囑,敷衍道:“在相府曾有一面之緣。不過,這本道林詩集就是出自于他的手筆謄錄下來的,看字跡鐵畫銀鉤,力透紙背,相信會逐漸康復的。”
冷清瑯緊握著手里的詩集,翻開瞅了兩眼,手有點顫:“您說,這詩集是哥哥寫的?什麼時候?”
“就在前幾日。冷清歡損壞了本王藏書,讓你大哥重新謄抄一份給我。”
這些自己竟然全然不知!冷清瑯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。
慕容麒看了她一眼,有點奇怪:“怎麼了?”
“沒事沒事,就是聽王爺說大哥身體有些好轉,心里高興。”
慕容麒想起冷清歡對于這件事情的態度,還叮囑自己不能告訴冷清瑯。雖說是要給右相一個驚喜,但是也難掩對于她的防范。而冷清瑯聽聞此事,歡喜溢于言表,可見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很是關心。
如此一對比,冷清歡有些小人之心了。
冷清瑯將書抱在懷里:“妾身也一向久仰道林僧人大名,喜歡他的詩作,王爺可否舍得將這書借給妾身一閱?”
慕容麒漫不經心地道:“只管拿去就是。”
冷清瑯謝過他,轉身就走。
趙媽跟在后面莫名其妙,待到無人處方才奇怪地問:“王爺適才對小姐分明很是贊賞。這麼好的機會,小姐怎麼不把握,反而要回去看書呢?”
冷清瑯并沒有正面回答趙媽的話,有些事情還不能讓她知道,于是焦急地吩咐:“我有要事,需要立即修書一封送去相府,交給我姨娘。你趕緊去安排,一定要找一個忠實可靠的人。”
趙媽覺得莫名其妙,但是聰明地不多問,轉身安排去了。
書信當夜就交到了金氏手里。
金氏看完書信心驚肉跳,立即吩咐下人將這些時日里負責與明月接頭的親信叫了進來。
“上次讓你去墓地,明月可有說那病秧子最近有什麼異常?”
親信搖頭:“明月說大公子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,半死不活的,始終吊著一口氣。”
“他說冷清歡過去探望過冷清鶴,可有說什麼?”
“上次已經與夫人回稟過,就是大小姐看到他臥病在床還不忘用功,大發雷霆,將所有的筆墨與書全都丟了出來。
喔,倒是還有一件小事,沒有與夫人回稟,就是冷清鶴曾經謄寫過一本詩集,命明月送去麒王府,交給了大小姐。”
【第102章 巧計驅趕刁奴】
“用的可是府上帶去的筆墨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金氏再三盤問,總覺得還是心驚肉跳。假如冷清鶴真的如他所言病入膏肓,冷清歡與他兄妹情深,怎麼可能這樣沉得住氣?
她略一思忖,實在坐臥不寧,命人掌著燈籠,去了薛氏的院子里。因為,今天右相就歇在這里。
右相見她這麼晚了趕過來,定是有什麼要事,披上衣服迎出來。
金氏徑直開門見山:“清鶴這孩子離開相府已經有些時日了,雖然仔細叮囑了明月清風二人好生照顧,但是妾身心里仍舊不放心,想著明日出城去看望他一眼。若是病情還是不見好轉,不如接回府上。畢竟那里條件太艱苦了。”
冷相今日聽了冷清歡的話,也糾結半晌,聽到金氏這樣說,點點頭:“明日你也別急著太早,等我下了朝,跟你一同前去。”
金氏有點意外,點點頭應下,就轉身回了。
后面的門簾晃了晃,薛姨娘一臉的若有所思,招手叫過了跟前的丫鬟。
第二日上午,冷相下了朝,就與金氏乘坐馬車,徑直出城去了三里坡,冷家的墓園。
每逢清明年節,冷相也經常會來這里上香掃墓,并未覺得這里的茅舍有多寒酸。今日走近,望著陰暗逼仄的草廬,忍不住心里一酸。
難怪清歡會那樣氣勢洶洶地譴責自己,清鶴好歹也是自己相府公子,竟然淪落到這樣的田地,若是被同僚知道,自己這張老臉往哪里擱啊?
還未走進草廬,冷清鶴急咳的聲音便傳出來,有氣無力,就像是幾乎奄奄一息的老者在茍延殘喘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