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他瞧得真真的,四姨娘就是他原來一個戲班里唱戲的武旦。結果被老班主給騙到手里糟蹋了,還沒及笄就懷了孩子。后來月份大了瞞不住,被班主老婆知道,帶著身孕就被賣了。”
冷清歡有點吃驚:“不會是認錯了人吧?”
王媽笑笑:“看適才四姨娘的反應,倒是八九不離十呢。這四姨娘對于自己的身世向來是三緘其口,大家伙只知道她是被賣身到金家的丫頭,其他的可一概不知。想來呢,怕是金氏手里就攥著她的這個短兒,要不怎麼對著金氏服服帖帖的,從不敢違逆一句?”
冷清歡心里嘆口氣,誰都有犯錯的時候,更何況那時候四姨娘還小,不過十四五歲,又是在班主手底下討生活,定是受了老男人的騙,一失足成千古恨,這十幾二十年里都活在這陰影里,大氣兒也不能喘。
如今好不容易金氏被流放了,又平地起風波,被薛氏將這把柄攥在手里。
“那薛氏后來又說了什麼?”
“薛姨娘好像是吩咐那戲班加點什麼戲。聲音壓得挺低,戲班老板看起來也有點為難,不太情愿,說什麼舊日情分,人可憐什麼的。老奴估摸著,薛姨娘怕不是要借機羞辱四姨娘吧?”
冷清歡多少有點同情這四姨娘,又覺得這薛氏未免也沒有容人之量,有點咄咄逼人。
如今相府都已經在她囊中,四姨娘又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,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,她又何苦得理不饒人?
她微蹙了眉頭:“你到府外去等著那戲班老板去,見了他,就告訴他,是我吩咐的,讓他老老實實唱戲,規規矩矩做人,不要趟渾水,掙昧良心的銀子。”
王媽痛快地應下:“四姨娘多虧遇到了你。”
冷清歡笑笑沒說話。這也算是對薛姨娘的警告吧。到時候,還有外來賓客,她這借著唱戲羞辱四姨娘,未免太不將冷家的臉面放在眼里。家和萬事興,她若是處心積慮地挑事兒,自己這個嫁出去的姑奶奶,不介意插上一腳。
薛姨娘安排好了一切,心滿意足地轉身回來,正巧慕容麒也來了,見禮之后便下去安排酒席,款待姑爺。
“今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早?軍營里沒有事情嗎?”
慕容麒猶豫了一下,還是決定瞞著冷清歡,點點頭:“今兒不忙,正好過來尋大哥吃兩杯水酒。”
“大哥在書房呢,我剛給他帶來兩樣稀罕的硯臺與鎮尺,我這妹妹也懶得搭理了。”
慕容麒笑著揉揉她的腦袋,自己熟門熟路地去了冷清鶴的書房。
冷清鶴沒想到他會突然而至,命人奉上茶水,屏退左右,慕容麒便吞吞吐吐地將自己想要休掉冷清瑯一事與他說了。
冷清鶴偏心冷清歡,對于慕容麒的決定自然不會反對,只是冷相那里,如何開口要有一個章程。
當初慕容麒要休掉冷清歡,那是她有錯在先,冷相什麼也說不得。
而將冷清瑯送回相府,則需要個合適的理由。
兩人正在說話,聽到外面突然就熱鬧起來,有人長一聲短一聲地哭喊,有人急匆匆地跑來跑去。
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了?
二人立即起身,不約而同地往外走,一看究竟。
剛走到書房門口,房門就被人撞開了,府上伙計上氣不接下氣:“大公子,快,快點去看看吧,小公子闖禍了!”
“怎麼了?”冷清鶴一聽,便心里一沉,焦急地詢問。
“小公子,他,他差點將老陳家那小子給捂死,現在還昏迷不醒,沒上來氣兒呢,怕是不行了。”
冷清鶴一跺腳,也來不及細問,趕緊急匆匆地跟著伙計往后面跑。
前面冷清歡跟薛姨娘也得到了信兒,急慌慌地趕過來,挺著個肚子跑得氣喘吁吁。
慕容麒慌忙將她扶住了:“你走慢些,小心絆倒了。”
冷清歡拍拍心口,讓自己冷靜下來,跟著慕容麒趕至后院。
老陳家小子是指冷清驕的伴讀。金氏走了以后,冷清驕桀驁難訓,冷清歡就提議給他換了教書先生。金家在相府一塊讀書的兩人也被金家接了回去。冷相怕他一人孤單,就讓府上陳管事,將自家孩子送進府上,做了伴讀。
陳管事自然是高興的,能讓自家孩子識得幾個字,又跟隨在少爺身邊,將來也好謀出路。
這孩子與冷清驕同齡,但是身形要瘦弱許多,每天跟在冷清驕與他的書童屁股后面,像個小尾巴,自然也少不得挨冷清驕的欺負。
冷清歡趕到的時候,陳家小子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,陳管事抱著他老淚縱橫,急得目眥盡裂。
“孩兒啊,你醒醒啊,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兒啊,這不是要了老爹的一條命嗎?”
冷清歡往跟前一湊,所有人全都紛紛讓開了:“王妃娘娘來了,陳管事,快點讓王妃娘娘瞧瞧,興許還有救。”
陳管事婆子沖著冷清歡“邦邦邦”就是幾個響頭:“王妃娘娘,求求你,快點救救我兒啊,他可真是可憐啊。”
冷清歡見那孩子面色青紫,雙眸緊閉,慌忙俯身查看,心里不由就是“咯噔”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