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眉清目秀,好似是開過臉,光潔的連一絲細細的絨毛也不見,眉毛也修得細細彎彎。走起路來如柳枝裊娜,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。
跟自己長的一點也不像。
那姑娘看起來似乎有些拘束,一直低垂著頭,只撩起眼皮環顧了四周一眼,就躲在趙媽身后不敢說話,像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。
四姨娘想,這丫頭在她養母家里看來是被嬌慣的,從來沒有做過粗活,就連手指都是不沾陽春水才能保養出來的象牙白。
趙媽往一旁讓了一步:“去見過我家二小姐吧,這些年,我家夫人可沒少幫襯著你家。如今夫人不在,二小姐也算是你的親人了。”
姑娘進來,對著冷清瑯端正地行禮。
冷清瑯只淡淡地抬了抬下巴:“不用多禮,坐吧。”
四姨娘一把將那姑娘攙扶起來,手控制不住地發顫。
“你,你就是瑜兒?”
以前金氏告訴過她,說大姑娘閨名就叫瑜兒,懷瑾握瑜,美玉無暇的意思。
姑娘沖她忽閃著眼睛:“我是叫瑜兒,這位夫人也識得我?”
四姨娘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她的眉眼,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,卻不得不生生地逼回去,顫著聲音:“不識得,不識得,就是常聽我家夫人與小姐提起你。”
姑娘“喔”了一聲:“夫人與小姐是我家的貴人,我娘說,這些年里,多虧了夫人與小姐的接濟,我才能衣食無憂,過得比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優渥。”
四姨娘使勁兒控制住將她摟進懷里嚎啕大哭的沖動,費勁兒地咧咧嘴角。
“聽我家小姐說,你就要嫁人了?”
叫做瑜兒的姑娘臉紅了紅,微微低頭,聲如蚊蚋:“是的。”
“許配的是哪里人家?”
“離我家不遠,是十里八村數得著的殷實人家,又是家中獨子,我娘說,依照我的條件是高攀了,若非嫁妝豐厚,尋不到這樣的人家,讓我來了一定要給小姐多磕兩個頭。”
冷清瑯輕咳一聲,擺擺手:“免了免了,今兒叫你來可不是為了看你給我磕頭的,是聽說你婚期將近,來給你送添妝。”
沖著四姨娘暗中使了一個眼色,四姨娘慌忙將首飾匣子捧出來,打開擱在瑜兒姑娘面前。
“這些首飾姑娘看看可喜歡?若是覺得樣式老氣,便去首飾鋪子里重新打制,都是真金白銀的。”
瑜兒姑娘一瞧這些黃白之物,立即雙目放光,就好像黏在了上面一般,一改適才的淳樸,笑得風情蕩漾:“勞您這樣破費,真的不好意思。”
就連一句謙讓的話都沒有。
突然間的轉變,令四姨娘愣了愣。
冷清瑯又是一聲輕咳:“不僅這些首飾,還有壓箱底的銀子,你也一并收著,日后去了夫家也好硬氣一點,免得被人看不起。”
四姨娘慌忙從懷里摸出幾張銀票,顫抖著,交到瑜兒姑娘的手里。
“孩子,自己留好了啊。”
瑜兒姑娘已經重新恢復了一本正經,將那銀票納進懷里,一手摟著那首飾匣子:“多謝夫人,多謝夫人。”
冷清瑯點點頭:“那我就不多留你了,早點回去吧,免得你娘再不放心。”
瑜兒姑娘立即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。
四姨娘剛見了自己女兒,話都沒有說兩句,十分不舍,一直送到門口,撩著簾,眼巴巴地看著她跟隨在趙媽身后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想想這些年里的思念,都還未來得及得到慰藉,忍不住就淚落如雨。一想到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看她了,干脆用帕子捂住臉,哭得兩肩直抖。
“好了,若非是你哭哭啼啼的,還能讓她在這里陪你吃杯茶。可是你看自己這樣激動,都快要把人家嚇到了。”冷清瑯十分地不耐煩。
“能知道她過得好,我就放心了。”四姨娘緊咬著下唇,忍住哭聲。
“那就回去吧,在我這里哭哭啼啼的,被人見到,或許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。你要知道,若不是有我姨娘,莫說今日這相見的機會,怕是你現在在哪里顛沛流離還不知道呢。”
四姨娘點點頭,使勁兒忍著淚,落寞地往回走。
出了冷清瑯的院子,又忍不住在背人處傷感一會兒,低頭抹淚時卻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,方才冷不丁地想起這個茬兒來。
這是一對赤金纏花鑲寶石手鐲,她打算一分為二,清畫與這個瑜兒一人一只,萬一日后還有相認的機會呢?算是個念想。
可是適才只顧著激動了,這樣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。
她“噔噔”地追出去,左右張望,那姑娘先走一步,已經出了相府,影兒都沒有了。
兩個門口侍衛在一旁交頭接耳地說話,滿臉的不懷好意。
她忍不住出聲問:“適才剛剛從府里出來的那個姑娘去了哪?你們可看到了?”
侍衛停下說話,扭過臉來,見是府上四姨娘。原來她當丫頭的時候,經常出入相府,與這些侍衛都是相熟的。所以二人說話也沒有個忌憚。
“你說剛才那個琳瑯閣的姐兒啊?”
四姨娘一愣:“什麼琳瑯閣的姐兒?”
“就剛才進府找二小姐的那個美人兒啊,不就是琳瑯閣的小金仙兒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