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進入行宮,并未見到南詔公主相迎,相反,正是一片混亂。
行宮的地上,墻壁之上,星星點點地散布著各種各樣的蟲子,五顏六色,千奇百怪,有許多莫說冷清歡見過,都聞所未聞。
行宮里的下人們手里拿著各種陶罐,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蟲子,試圖捕捉。一個個看起來心驚膽戰,帶著驚恐。
不用靠近,冷清歡也知道,這些蟲子大多數都是有毒的,而且可能是劇毒。
那夜白對此看起來已經是見怪不怪,微蹙著眉頭:“怎麼又都跑出來了?諾兒呢?”
下人見到是他,慌忙跪下行禮:“啟稟太子殿下,公主不知道您今日回來,晨起就出了行宮,說要去給未來的太子妃挑選一份見面禮。估計要明日才能回來。這些蟲子屬下也不知道,怎麼就自己跑出來了,四處都是,我等正一籌莫展。”
那夜白伸出手,漫不經心地從肩頭捏下來一只橘紅色的八腳蟲,隨手丟進對方手里捧著的瓦罐里。下人戰戰兢兢地捧著,明顯極是害怕。
那夜白吩咐身邊幺九:“去把這些蟲子全都收回去,要不一會兒諾兒回來,又要怪責他們看管不力了。”
幺九立即領命,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,從里面取出他的蠱蟲,擱在地上,一聲唿哨。
蠱蟲晃動觸角,發出一聲類似于蛐蛐的鳴叫。說來也怪,那些四處游走的蟲子,就像是收到了命令,乖乖地向著這里匯集,烏泱泱地追著那只蟲子,向外爬去。
冷清歡心里一動,悄悄地從納米戒子里摸出一只蟲,混在那堆毒蟲里,也相跟著一塊走了。
那夜白扭過臉來,柔聲問清歡:“怕不怕?”
清歡點頭:“不得不說,有點。”
那夜白微微一笑:“小妹任性,養的蟲子也任性,喜歡到處亂跑。所以你最好還是小心一些,不要四處走動。否則若是招惹了它們,即便你醫術好,怕是也不行。”
冷清歡老老實實點頭,裝得很乖巧。
兩人洗去一身風塵,用過膳食,天色漸晚,冷清歡便推脫說累了,要早點休息。
那夜白命人將她帶到下榻之處,冷清歡也不客氣,往床上一趟,立即睡得昏天黑地。
一覺醒來,夜色已深,已經交更。
冷清歡悄悄睜開眼睛,在床帳里伸展了一下手腳,準備開始行動了。
南詔公主不在,這是一個極難得的下手時機。
在淮州城,她被那夜白下毒,當時的確是渾身酸軟,反抗不得。等她好不容易暗中解開那毒性,恢復了氣力,人已經是在水上。四處一片白茫茫的水,水流又急,自己想要脫身,很難。
有句話叫做,既來之則安之,反正已經上了賊船,她便索性安之若素,不反抗,不逃走,安分地跟著一塊來了南詔。
既然來了,那肯定是不能空手而歸。對于霍亂長安的那個蠱蟲,她是勢在必得,今日趁著南詔公主不在,索性便毀了她的蠱蟲,然后逃出這碧水城,返回長安去。
那夜白派了一隊侍衛看守她,對她戒心仍舊很重。
這難不倒冷清歡,但是她不能打草驚蛇,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,否則自己得手之后想要逃出碧水城可就難了。
她用藥迷暈了寢殿里看守她的宮人,扒下她身上的裙子,將自己叮咚亂響的衣裳換下來。
將宮人拖到床上,蓋好被子,背身朝著床外。
然后利用繩索,攀上大殿上面的房梁,悄悄掀開明瓦,探出手去,將出口慢慢擴大,然后從房頂直接出了寢殿。
下面的看守侍衛正靠著墻瞌睡偷懶,全然不知。
按照先前放出的蟲子指引,她避開巡邏的侍衛,徑直來到一處緊閉的院落。身上的蠱蟲立即感受到了同類的信息,變得興奮。
這里應當就是南詔公主飼養蠱蟲的地方了。
還好,除了巡邏守衛,這個院子里警戒并不是很森嚴。可能,這樣毒蟲聚集的地方,沒有誰敢跑進來搗亂。
門上的鎖難不倒冷清歡,她三兩下撥弄,便打開門鎖,然后側身而入,依舊將房門關好。
屋子里一股難聞的腥味,沙沙作響,就像是蠶在夜食桑葉。今日月光不太好,屋子里漆黑一片。
她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手電筒,用帕子嚴嚴實實地包裹著,打開開關,只露出一丁點的亮光,然后慢慢地搜查。
她雖然不知道那母蠱長得是何模樣,但是好歹見過子蟲,想必應當差不許多。
這一看,還真的是開了眼界。都說南詔人擅于蠱蟲,果真是名不虛傳。也不知道這南詔公主在其中花費了多少的心血,竟然養了這麼多的蠱蟲。一排一排,瓦罐在架子上擺得滿滿當當。有許多,冷清歡叫不上名字,更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用途。
她學習蟲蠱之術,多是為了救人,對于那些神乎其神的帶著詭異色彩的蟲蠱沒有絲毫涉獵,也不知道,是否確有其事。
這麼多的蟲子,自己要找到什麼時候?
正全神貫注,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,還有說話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