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身上有冷汗涔涔而下。這種奴才們的微末小事,皇帝從來不屑過問,這分明是在責問自己手伸得太長了,不應當胡亂打聽,揣摩他的心思。
“皇上恕罪,的確是妾身失職,定然應當深思反省,嚴于管教。”
“還有,”皇帝頓了頓:“李尚書夫人即便再本事,也不會未卜先知,隨身藏著礬石吧?適才她下進清水里的礬石究竟是哪里來的?
朕覺得挺納悶,區區一個尚書夫人,在后宮里竟然還能手眼通天,說話這麼好使。皇后也一并審問審問御藥房與御膳房,左右也只有這兩個出處。”
皇后愈加慌,就連說話都不利落了。
“妾身遵旨,一定嚴查不怠。”
皇帝揮揮手,她便識相地退了下去。
身后,皇帝不悅地沉聲吩咐:“祿公公,朕御書房里伺候的人,你也應當教教他們規矩了。”
皇后愈加心驚膽戰,知道自己今日招惹了皇帝不高興。
第一,不該刻意試探皇帝看待這位南詔公主的心思;
第二,不該將手伸進御書房,打聽風吹草動;
第三,這礬石的確就是自己身邊的嬤嬤找了來交給李夫人身邊婆子的,就是為了以防萬一,好徹徹底底地推翻小云澈的身世。同時,若是事發,還可以讓李夫人替自己背這個黑鍋。
皇帝雖然來得晚,但是火眼金睛,那雙冷峻犀利的眸子,就像是佛祖一般洞徹人心,竟然瞞不過他。
他已經給自己留了顏面。
皇帝自鼻端一聲輕哼,眉頭緊鎖,不免憂心忡忡。
這皇帝當得真累,而且,受累不討好啊。
他已近晚年光景,有些事情已經迫在眉睫。
他可不想將來發生同室操戈的悲劇,有些事情,發現了苗頭,就要立即制止。
冷清歡的歸來,使得原本平靜的朝堂開始風起云涌。有些人終于再次按捺不住了。
就連一個和親公主的歸宿,皇后竟然也惦記上了,以此來試探自己的態度。畢竟,那扎一諾背后,名義上牽扯了整個南詔,貌似是個香餑餑。
只可惜,這些人都看不懂,今日宴席之上的風起云涌背后所蘊藏的含義,瞧不出南詔兄妹二人已然反目成仇。
只有冷清歡冰雪聰慧,審時度勢,可堪大用。
【第560章 一物降一物】
第二日一早,冷清歡與慕容麒剛剛用過早膳,禮部尚書李大人便親自登門來了,而且是負荊請罪。
他極其直白地向著冷清歡表達了自己對李夫人的強烈譴責,并且表示,李夫人已經被自己休棄回了娘家,還希望慕容麒不要怪罪她的婦人無知。
冷清歡自然明白,這李夫人被休棄的真實原因。
除了慕容麒當初對自己的好,愛屋及烏,大概這世上還真的很少有男人能容忍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吧?
李尚書是皇后的人,他今日主動登門,給自己賠禮道歉,難道就不怕皇后那里多想?
李尚書一走,冷清歡就迫不及待地問慕容麒:“李尚書一直誠惶誠恐地對著你點頭哈腰,看起來很怕你。我想,他忌憚的,應當不是李夫人得罪了我,而是你對他做了什麼?”
慕容麒輕描淡寫地道:“五年前的科考舞弊案,你應當還記得。”
當然記得,若非被揭發出來,皇帝大怒,哥哥后來還沒有機會中探花呢。
“禮部負責科考人才選拔,這舞弊案其中就有李尚書的功勞,不過,被皇后的人保了下來。所以,李尚書這才歸順了皇后。昨日宴席散了之后,我就隨口提了一句。”
“這叫要挾,你怎麼這麼陰險卑鄙呢?”冷清歡抿唇笑:“看他適才小心翼翼看你臉色的樣子,只怕你咳嗽一聲,他就要嚇得尿褲子了。”
慕容麒一臉玩味地瞧著她:“你我彼此彼此,不分伯仲而已。本王奇怪,你是怎麼知道,那李夫人會往清水里動手腳的?”
冷清歡“嘿嘿”一笑:“因為我知道,李家大公子乃是李夫人跟別人的私生子,她做賊心虛,肯定會命人想辦法啊。”
“所以你就讓天時偷偷跟著,然后將計就計?”
“天時看到的,可遠非這些。這礬石是皇后的人交給李夫人跟前的婆子的。說是為了保險起見,可見皇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,知道這滴血驗親之法原本就是荒唐。卻想以此來捉住我的把柄,無恥。”
慕容麒微微皺起劍眉,默了默:“軒王兄其實蠻有長兄之風,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機。不過皇后與軒王妃二人,貌似不太好相與,這些年越來越強勢。”
也難怪皇帝老子總想壓制自己,原來有前車之鑒。
冷清歡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:“我知道輕重,所以,宴席之上,并未讓天時多言,皇后自己心知肚明就好。”
“那,”慕容麒低垂下眸子望著清歡:“你又是怎麼知道李夫人的前塵往事的?”
“道聽途說,聽說。”
冷清歡隨口敷衍,有點糾結。不知道,若是告訴慕容麒,自己掌控了飛鷹衛,并且當初皇帝苦苦尋找的那些機密就落在自己手里,慕容麒會是什麼反應?
應當不會“大義滅親”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