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,自家兒子這五年的罪過都是錦虞給造成的,她有今日,也是咎由自取,怪不得別人。
自己撫養了她這麼多年,視若己出,饒是她父親對慕容麒有恩,自己也還清了。她的生死,跟自己再也沒有關系。
她想得挺通透,可昨夜里,聽到有兩個宮女背地里議論錦虞,說得錦虞境況十分凄慘,她在一旁聽著,心里就有點難受。
其中一個宮女她識得,是皇后跟前負責司膳的丫頭。
“我聽說,錦虞公主雖說被麒王妃救下來了,可是也丟了半條命,人被抬進冷宮的時候,除了眼珠子,全身都不會動彈了。就冷宮里那飯食,能是人吃的嗎?全靠最后一口氣吊著呢。真是可憐啊。”
“可不唄,無依無靠的,除了惠妃娘娘,都沒有一個心疼她的人。”
......
惠妃聽著心里難受,夜里輾轉反側,一夜沒有睡好。好歹,錦虞也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,彌補了慕容麒不在身邊的空虛,膝下盡孝,就跟女兒沒有什麼兩樣。
她對于慕容麒的執念,跟自己也有很大的關系。如此翻來覆去地想,終究是不忍心,偷偷摸摸地去了冷宮。哪怕遠遠地瞧上一眼也好。
剛走到冷宮近前,惠妃就見到了小云澈。
小云澈在冷宮跟前左右轉悠,探著小腦袋扒著門縫往院子里瞅。
看守冷宮的侍衛畢恭畢敬地跟在他的身后。
門上落著鎖,朱漆斑駁,門扇被蟲啃咬,再加上風吹日曬,縫隙里完全能伸過一只拳頭。
“開門!”小云澈吩咐侍衛。
侍衛有點為難:“回稟小世子,這個冷宮里面關押的,可是重要的人犯,皇上有命,誰也不許見。”
“我不見,我就進去轉一圈。”
惠妃有點奇怪,冷宮地處偏僻,小云澈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?身邊伺候的人都去了哪兒?
她上前吩咐那侍衛:“你暫且退下吧。”
侍衛立即聽話地退了下去。
惠妃拉著小云澈的手:“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?”
小云澈左右搖晃著她的袖子:“適才我捉迷藏的時候,瞧見一只漂亮的小猴子,一路跟著過來,它進了這個院子不見了。她們聽你的話,你讓他們打開門,幫我捉到那只小猴子好不好?我真的很喜歡。”
惠妃愣了愣,這宮里沒聽說誰養猴子啊?
她摸摸小云澈的頭:“你若是喜歡,回頭讓你娘親給你買一只就是。”
小云澈有點不情愿,噘著嘴哼了一聲。
錦虞作為重要人犯,被單獨看管,正好生生地坐在院子里,目光呆愣,一動不動。
她的形容很狼狽,面容也很憔悴,與當初在宮里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。
錦虞眼睛不能看東西,耳朵卻很靈。早就聽到門口有人說話,并未理會。直到惠妃走過來,她聽出了惠妃的聲音,立即起身,摸索著走過來。
“惠妃娘娘?是你來看錦虞了是不是?”
惠妃隔著破敗的門瞧了一眼,強忍著酸澀,一張口,就帶著哭腔:“我的兒,這些年你究竟是怎麼過的?怎麼就落到這步田地?”
錦虞頓時就淚流滿面:“娘娘,錦虞不孝,您辛辛苦苦撫養我這麼多年,視如己出。可是錦虞卻不能在您跟前盡孝,還讓你為我勞心,錦虞該死!娘娘救我,我日后定當好好服侍您。”
惠妃眼瞅著自己那樣寵溺的心肝寶貝說出這樣一番哀哀切切的話,心頓時就軟了。
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,誰讓你一時糊涂呢?你可知道,這幾年里,你將麒兒害得好慘!”
“就連娘娘您也不肯原諒錦虞了嗎?錦虞從來沒有想過加害表哥,錦虞只是一時間鬼迷心竅,與那冷清歡賭氣。我寧可自己死,也絕對不會傷害表哥分毫!”
惠妃聽著心里越加不是滋味:“你這個傻孩子,可讓我說什麼好啊?你若是真的悔改了,愿意恕罪,我去求麒兒和清歡,他們大度,應當不會難為你的。”
錦虞苦笑:“生離別,愛不得,被強暴,在南詔更是喪失了我最后一絲做人的尊嚴,每日承受白蟻鉆心之痛。這世間所有的苦,錦虞已經全都受了一個遍了,還有什麼是我不能忍受的?我何苦去冷清歡跟前搖尾乞憐?我有今日,全都是拜她所賜,只恨不能將她挫骨揚灰!”
“你是個壞蛋!
一聲脆生生的,還帶著奶味的呵斥,威風凜凜。
小云澈一手掐腰,一手指著錦虞,奶兇奶兇的:“她敢說我娘親壞話,就是個壞蛋。”
錦虞身子一震:“娘親?你就是冷清歡的兒子?”
小云澈輕哼:“我見過你,你跟那些欺負我娘親的壞蛋是一伙的,活該被關起來。”
錦虞咧開嘴笑了,朝著小云澈的方向招招手:“你過來,我這有好東西給你。”
小云澈想起那只猴子,猶豫地往前面走了一步,歪著腦袋看她:“什麼好東西?是小猴子嗎?”
錦虞笑得有點詭異:“對啊,我這里有一只特別可愛的小猴子,你過來我就送給你。”
惠妃覺得有點不對勁兒,頓生警惕,上前便護住了小云澈,質問錦虞:“你想做什麼?”
錦虞一改適才的苦情戲,冷冷一笑:“自然是做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!與你無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