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荷塘一片枯敗,風也涼。再過上個把月,怕是就要結厚冰了。
還未走近,冷清歡就看到,荷塘邊跪了一個人,用帕子掩面,正委屈地抹眼淚。聽到冷清歡這邊的動靜,抬起臉來瞧了一眼,又低垂下頭去。
冷清歡眼尖地看到,她的額頭上有殷紅一點,似乎是破了皮肉。而且那眉眼瞧著隱約有點眼熟,好像識得。
睿王妃恰好就在宮殿外面,幫著招呼來客,見到冷清歡,迎上跟前。
冷清歡壓低了聲音問:“怎麼回事兒?”
睿王妃瞧了跪著的那人一眼:“這人你應當也識得吧?就是二皇叔送進宮的那個女人,后來有了身孕被父皇封了燕嬪的。”
冷清歡自然記得,點點頭:“如今怕是不得寵了吧?”
睿王妃撇嘴:“二皇叔如今被遠遠地打發到河西去了,父皇怎麼可能還給她好臉?就是她不自量力,在母后跟前不懂個眉眼高低。這不,母后被奪了鳳印,她適才還幸災樂禍,惹得母后生氣,直接一個茶盞摔到腦門上,罰她到這里跪著思過了。”
冷清歡忍不住又瞧了那燕嬪一眼,明白這其中原委。她認為當初自己流產就是被皇后所害,始終耿耿于懷。怕是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。
在這深宮之中,活得鋒芒太盛總是難免受傷。
她忍不住嘆了一聲:“爭這口舌之爭圖什麼?”
睿王妃撇嘴:“有些人就是不識抬舉,跟魔怔似的。適才琳妃瞧見,還好心遞帕子給她止血呢,她可一點不知道領情。不用搭理她自討沒趣。”
冷清歡點頭,兩人一塊往里走,睿王妃低聲道:“有個怪事,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。”
“什麼事兒?”
“金家那個小子突然就轉了性,對著如意殷勤備至,成天黏在她的身后,就跟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。真是稀罕呢,怕不是吃了男人的虧,就突然幡然醒悟了吧?”
這事兒,冷清歡也不知道原因。她只知道,這同性戀即便是在現代,也是醫學難以攻克的難題。若是雙性戀倒是還好說,金家老二這種,只喜歡男性,敢對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都置之不理的人,想要改變他的性取向,簡直太難了。
她搖搖頭:“我也見過一次,膩膩歪歪的,的確蹊蹺。”
睿王妃撇嘴:“這如意前幾年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,突然鬧騰著非要和離。軒王妃摁著不答應,姑嫂兩人僵了這麼多年,就連軒王府的大門,如意都不進。今兒竟然也冰釋前嫌了,那叫一個親昵。
而且還是如意主動去找軒王妃說好話,我聽著,如意說什麼金武那里有生男孩的秘方,神神秘秘的,讓軒王有空閑了可以去趟公主府。這可是戳到軒王妃心窩子里去了。”
大概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如意與金武關系和緩了,如意瞧著軒王妃自然也就順眼多了。
不過,金武一個龍陽之好的男人,他哪里有什麼生男生女的秘方?
兩人入內,宮殿里濟濟一堂,十分熱鬧。
冷清歡與大家見過面,將帶來的添妝由刁嬤嬤交給綠蕪跟前的宮人。
如意上前攔住了:“這是麒王妃給綠蕪準備的流云錦喜服吧?怎麼不讓我們開開眼界?”
冷清歡笑笑:“那喜服是我替沈家表弟準備的,今日是來給綠蕪送添妝,添妝自然有添妝的講究不是?”
她所說的講究,一個是送添妝有說法,再有一個,就是有軒王妃等妯娌們比著呢,自己送的禮必須要不輕不重,跟她們拿出手的相差無幾。
否則,輕了,是怠慢,重了,讓其他妯娌們不好看。
要是交情好,有心送重禮,就要私底下,單獨給綠蕪,不能上禮賬。
綠蕪被一群夫人圍著說話,脫不開身。
睿王妃忙打圓場:“還是麒王妃會說話辦事,今兒你要是真的將流云錦喜服當添妝送過來,我這親嫂子臉上都沒有光彩了。”
如意嗤之以鼻:“沒有就是沒有,說一聲不丟人,何必逞強呢?母后想用流云錦給皇祖母做一件壽袍,都要單獨命人遠下江南。三嫂說得輕描淡寫的,倒是顯得我們無能了。”
皇后正在跟一群妃嬪們說話,聽如意說話口無遮攔,不悅地呵斥:“這是你三嫂對新人的一份心意,無論能不能成,心意到了就行。”
冷清歡對著皇后福身一禮:“我前幾日尋裁縫和繡娘為綠蕪趕制喜服,恰好也聽說了此事。只可惜不知道皇祖母和母后喜歡什麼樣式的鳳袍,看不上民間的繡活,就沒敢自作主張,只能給皇祖母和母后各帶了一匹流云錦過來,正要一會兒給您送過去呢。”
言罷轉身,吩咐刁嬤嬤:“命人一并捧上來吧。”
刁嬤嬤領命出去,殿里的人全都有些驚訝,如意更是難以置信。
在座的,誰也不是那井底之蛙,但是大家全都知道,流云錦稀罕,稀罕得不得了!
一會兒的功夫刁嬤嬤回來,身后跟著的人手里捧著兩匹綢緞包裹的緞子。
冷清歡上前打開外面包裹的緞子,露出里面富麗堂皇的流云錦來,只看一眼,那流光溢彩的色澤,尊貴,大氣,也不是尋常作坊里的織染工藝,一眼就令人驚艷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