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麒又問了幾句有關漠北兵力方面的問題,魯大人明顯有要蘇醒的跡象。
慕容麒與彼得繼續推杯換盞,裝作喝得盡興。
魯大人從催眠之中清醒過來,還以為自己只是醉酒,恍惚了片刻。揉揉額頭,晃晃悠悠地由下人攙扶著回去睡了。
慕容麒誠摯地與彼得道了一聲謝。
彼得沖著他挑起大拇指:“你夫人,我很喜歡!”
慕容麒頓時就黑沉下臉來:“于副將,送客!”
彼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不明白他無緣無故為何看起來很生氣。莫名其妙地聳聳肩,無奈地攤攤手,跟著侍衛走了。
于副將湊到跟前:“怎麼樣?王爺,這小子可老實招認了?”
慕容麒點頭:“我們都被漠北人騙了,其實漠北壓根就沒有可用的槍支。難怪漠北王會讓諳達王子與魯大人前來長安赴險。”
于副將同樣是一臉驚愕:“媽的,漠北人慣會扮豬吃老虎,裝得就跟群憨憨似的,竟然這樣陰險狡詐。不過如此說來,漠北對于我們而言,也就沒有多大的威脅了。”
慕容麒點頭,詫異地問:“你適才是如何說服這個洋人,去而復返的?”
一提起此事,于副將頓時就來了精神:“屬下哪里有這本事?是王妃娘娘適才來前院恰好遇到。王爺您剛才是沒見,屬下的下巴都快要驚掉了。王妃娘娘竟然會說跟這個洋人相同的話,兩人還相談甚歡!”
慕容麒心里頓時一顫:“你說,清歡也會說這西洋話?”
“可不是麼?最后兩人也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協議,彼得歡天喜地地就回去了,一點勉強的意思也沒有。”
慕容麒心里一凜,想起了適才魯大人所說的話。
清歡對于自己的醫術與納米戒子給出過解釋,說是她大婚之日自殺昏迷時,夢到了故去的娘親,醒來之后,就懂得了這一身神奇的醫術。
這個說法與借尸還魂同樣神奇,甚至于比魯大人的說法更有可信度。唯一的疏漏之處,就是她為什麼會懂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?
她與冷清鶴相同的成長環境,見聞卻截然不同。
有些事情,仿佛不用求證,已經有了結果。
此清歡非彼清歡。
自己早就應當猜想到的。
他一個人愣怔了半晌,直到夜色深沉,方才將壺中剩下的梨花釀一飲而盡,然后回了朝天闕。
清歡正在跟小云澈畫畫。一大一小,兩人頭碰頭。燭光下的側顏,一個溫暖,一個純真,全都鍍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影。
清歡的畫技很拙劣,她筆下的人物更加慘不忍睹。
“一個丁,不出頭,兩邊畫小球。三天不吃飯,餓得像瘦猴。買了三捆子韭菜,花了三毛三,燉了一鍋肉,花了六毛六……”
小云澈撅嘴,認真指證:“夫子教我,三和六不是這麼寫的。”
清歡嘿嘿笑,臉上還帶了一點暈染開的墨汁:“娘親教的,這叫阿拉伯數字,就是另一種被簡化之后的寫法。”
慕容麒走進去,低頭瞅一眼畫紙上那個怪模怪樣的小人,無奈地搖搖頭:“這個數字寫法以前倒是聞所未聞,從未見有人這樣寫。”
清歡抬臉見是他,驕傲地道:“這是你家夫人我獨創的。”
“是麼?”慕容麒假裝無意:“以前見魯大人也這樣寫過,你好像說是一個什麼傳教士教你的?該不會就是這個彼得吧?”
冷清歡筆尖一頓,在白紙上留下一灘墨跡。
“嘿嘿,吹牛吹過了,一孕傻三年,果真不假。這些細枝末節你如何也能記得清楚?”
她拍拍云澈的頭:“不早了,回去早點休息。”
云澈不情愿地丟下手里的筆,小聲嘟噥:“重色輕友,你家相公一回來,兒子都不要了。”
清歡伸手杵杵他的腦門:“誰讓你沒有我相公帥呢?”
云澈皺皺鼻子:“怪不得老于說你跟爹爹才是真愛,我就是個意外。”
慕容麒心里有溫暖的情愫蕩漾,抬起大手揉揉云澈的頭頂:“娘親肚子里的小弟弟瞌睡了,需要早點休息。明日爹爹陪你練劍。”
云澈戀戀不舍地看一眼清歡,乖巧地跟著地利走了。
清歡這才抬臉問起正事:“魯大人跟彼得都走了?”
慕容麒點頭:“你是如何說服彼得的?這個人脾氣有點怪異。”
“他只是喜歡明顯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與好惡而已。”清歡慢條斯理地收撿起桌上的宣紙:“我告訴他,漠北已經制造好了很厲害的武器,將要入侵長安,踐踏我們的家園。我們的士兵必然將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抵擋對方的子彈。
武器,可能會造成血腥殺戮,妻離子散。但是同樣也是我們捍衛自己的妻兒,母親的盾牌,是主賜予我們保護和平的工具,是主對于世人的仁愛,拯救我們的方舟。他就是主派來拯救長安子民的使者。
簡而言之,就是一句話,多拍幾句彩虹屁。”
慕容麒輕笑,幽深的眸中燭焰跳躍,灑滿細碎的光。
“魯大人說,漠北其實壓根就沒有制造出子彈來,這些子彈都是他從別處帶來的。”
清歡一怔,先是驚訝,而后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