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，那個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世界就去世的孩子……

她哪有資格當媽媽，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！

容小易見她默不作聲，也感覺到她情緒不對，伸手拉了下她的手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，“姐姐，是不是我說錯話惹你不開心了？”

紀晨曦一驚，對上小家伙水汪晶亮的大眼睛，笑著捏上他的臉，以輕松的口吻道，“沒有啊，我最喜歡跟小易說話了，怎麼會不開心？”

容小易看著她的笑顏，不由松了一口氣，“沒生氣就好啦，姐姐，我有點睡不著，你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好不好？”

紀晨曦有些為難，“我不太會講故事。”

容小易眨了眨大眼睛，退而求其次，“那催眠曲會唱嗎？”

“我怕我唱完催眠曲，你今晚會失眠。”

“為什麼呀？”

“因為我唱歌五音不全，唱得超級難聽。”

容小易一臉真誠地說道，“沒關系，我不嫌棄，你唱一個給我聽聽吧。”

看著小家伙滿眼期待的表情，紀晨曦也不忍心再拒絕，想了想，對他道，“那我隨便唱一個？”

“好！”

紀晨曦清了清嗓子，然后氣沉丹田，“猴哥，猴哥，你真了不得……”

她高音才起了個頭，容小易猛地一把抱緊她的胳膊，眼底帶著驚魂未定，“姐姐，我們不唱了！”

“怎麼？你不喜歡這首歌？那我換一首。”為了他，她特意選了首兒歌。

容小易立刻把頭搖成波浪鼓，“不用不用！姐姐，你還是講故事吧。”

“我腦子里的故事很少，你可能不喜歡聽。”

她童年過得并不幸福，紀勝崇夫妻從來沒有給過她父愛和母愛，所以小孩子的睡前故事她從來沒聽過。

就連這首兒歌也只是小時候聽過一兩次，因為記記力好才勉強記住的。

“姐姐，隨便什麼故事我都愛聽。”

紀晨曦很清楚自己唱歌什麼水準，也沒再堅持。

沉吟著思考了片刻，她輕聲講道，“在森林的東邊住著一對兔子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兩小無猜，相親相愛。有一天，兔子姑娘問兔子先生，假如不做兔子，你想變成什麼呢？兔子先生說，都可以。做老虎的話，可以保護你不受欺負。做月亮，可以在你睡覺的時候守護你。做螢火蟲可以指引你回家的路。做老鷹可以帶你翱翔天空。但是，我還是想做兔子，因為你也是兔子，我們可以每天一起啃胡蘿卜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他們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。”

“每天一起啃胡蘿卜嗎？”

“對。”

“這個故事很好聽，再給我講一個吧。”

“森林的南邊也住著另一對兔子，他們非常恩愛。有一天，兔子先生用自己攢了好久的錢買了一枚漂亮的鉆戒，打算向兔子姑娘求婚。他翻山越嶺走了許久，終于見到了兔子姑娘。兔子先生很開心地打開盒子，問兔子姑娘戒指漂不漂亮？可是，盒子是空的，里面的鉆戒在他來的路上丟了。兔子先生急了，想回頭去找鉆戒，兔子姑娘卻拉住兔子先生，然后摘了一朵野花戴在自己頭上，問兔子先生漂不漂亮？她告訴兔子先生，只要他們真心相愛，無論兔子先生送的是鮮花還是鉆戒，她一樣開心。”

容小易聽得懵懵懂懂，“然后呢？他們也幸福地在一起了嗎？”

“對。”

容小易打了個哈欠，“姐姐，還有故事嗎？”

“森林的西邊仍然住著一對兔子……”

紀晨曦靠在床頭，繼續給他講兔子系列，直到耳畔傳來小家伙平穩香甜的呼吸聲，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。

總算把他哄睡著了。

紀晨曦慢慢從床頭坐起來，正猶豫要不要把容小易抱回到隔壁，房間就被人敲響了。

‘叩！叩！叩！’

敲門聲很輕，不至于打擾到別人，但又恰好能讓里頭的人聽到。

這間客房的門是虛掩著的，透過半開的門縫，一眼就能看到門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。

紀晨曦愣了愣，立即穿鞋下床，動作很輕，沒有靜動床上熟睡的小家伙。

她走到門口，把門打開，“容先生。”

容墨琛在書房處理完工作，回房后發現容小易不在，便來紀晨曦這邊找兒子。

還沒進門就聽到紀晨曦在給容小易講故事，她的聲音很輕很柔，帶著十二分的耐心，像是要把住在森林里的每一對兔子夫妻的戀愛感情史都講上一遍。

他也沒聽過有人這麼講睡前故事，覺得新鮮，聽著聽著居然聽入了迷，覺得這幾對兔子很有意思，故事也很圓滿。

直到紀晨曦走到跟前叫了他一聲，他才從故事中抽回神思，緩緩抬眸看向她。

紀晨曦身上穿著睡衣，很普通的兩件套款式，是老宅里備著專門提供客人穿的，把她從脖子到腳踝都包裹得很嚴實。

她靠門而立，長發披散在肩頭，烏黑柔順，在燈光下帶著迷人的色澤。

此時，兩人之間只隔著門框，容墨琛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沐浴乳留下的淡淡清香。

容墨琛視線一掃，落在她緋紅的唇瓣上時，有瞬間的失神。

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了她片刻，才淡淡出聲，“小易睡了？”

“嗯，剛剛睡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