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有點感激那塊肥皂，讓他重見光明。

男人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臉上，啞著嗓音淡淡應了一聲，“嗯。”

紀晨曦松了一口氣，又接著問道，“你現在感覺怎麼樣？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容墨琛搖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
紀晨曦掀開被子檢查他手臂上的傷，見新換的紗布干凈清爽，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歸位。

不過下一刻，她目光瞥過兒子，當場板下臉色，“容墨琛，你能不能有點責任感？你知不知道小易多擔心你？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！”

容墨琛看出她生氣的眼神里有心疼的成分，心頭微甜，竟覺得身上的傷都沒那麼痛了。

他動了動唇瓣，啞聲道，“晨曦，我的眼睛……”

話剛開頭，紀晨曦便沒好氣地打斷他，“是啊，你眼睛看不見為什麼還要瞎折騰？這兩天接二連三出狀況，小易都快被你嚇死了！我讓他陪我幾天他都不愿意，說不放心你一個人。”

現在看來，除了不放心兒子，因為他眼睛失明，紀晨曦才會這麼遷就他。

所以，他決定暫時不告訴她自己眼睛已經復明的事。

容墨琛微微垂下眼瞼，把原本準備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，虛心接受批評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紀晨曦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時候語氣有點重，靜默片刻，放緩了語調，“總之，別再讓孩子操心了，你好好休息，走了。”

容小易見紀晨曦要離開，連忙伸手拉住她，“媽咪，你別走好不好？萬一爹地又出事怎麼辦？”

紀晨曦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，溫聲安慰道，“別擔心，這里有醫生在，你爹地不會有事的。”

容小易仰著小臉對上她的視線，嘟起小嘴巴，“那你要去哪里？”

對上他巴巴的眼神，紀晨曦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，溫聲道，“我得去禮服店，你沈叔叔還在等我。”

剛才接到容小易電話的時候，沈司夜準備陪她一塊兒來，不過被她拒絕了。

沈司夜也沒有勉強，便留在禮服店里等她。

盡管他們只是假結婚，但是她總不能讓沈司夜一個人試禮服，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完，這也是對人家起碼的尊重。

“我們陪你一起去。”容墨琛聽說她要去試婚紗，立即從病床上坐起來。

紀晨曦看他這麼不愛惜身體，氣得真想抽他，“容墨琛，你別亂動！是不是連胳膊都不想要了？”

容墨琛沒有看她，只是輕輕扯了下唇角，低低淡淡的語氣透著自嘲，“老婆都要變成別人家的了，要胳膊有什麼用？”

紀晨曦一愣，“容墨琛，我們兒子都這麼大了，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？”

容墨琛扯了扯薄唇，“我要是成熟一點，你是不是會喜歡我？”

“我快結婚了，我們再這麼糾纏下去真的很沒意思。”

“我要是不糾纏你，恐怕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跟我見面了吧？”

“既然你知道我的態度，又何必追到紐約來？”

“所以，我得努力在你結婚前讓你回心轉意。”

紀晨曦覺得他總有辦法把天聊死，“我早就說過，我們已經沒可能了。”

容墨琛沒有看她，喉結滾了滾，啞聲道，“那小易呢？”

“小易是我兒子，我和他的關系一輩子都不會變。”

容墨琛扯了下薄唇，“所以，你只是單純地要把我從你人生里剔除？”

“我們原本的交集不過是錯誤，沒必要一錯再錯。”

“如果我不答應呢？”

“容墨琛，我心意已決，不管你做什麼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。”

容墨琛低啞地笑了下，漆黑的眸里劃過一抹暗色，“你想試試？”

紀晨曦覺得跟他實在沒辦法溝通，索性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，“我已經幫你請了看護，你安心養病。”

容小易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，“媽咪，你還會再來嗎？”

紀晨曦摸了摸他的小腦袋，“當然啦，我會來看你。”

容墨琛望著她離開的背影，直接拔了手背上的針頭，連鞋子都沒穿便下床朝她追過去。

容小易見狀，驚呼著一把抱住他的腿，“爹地，你別亂動！”

紀晨曦聽到聲音，腳步一頓，轉頭看向下地男人，脾氣頓時就上來了，“容墨琛，你到底想怎麼樣？”

容墨琛漆黑如夜的眸子正對著她的方向，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，隨時能把人吸進去，“如果你一定要去試結婚禮服，我帶小易陪你去。”

頓了頓，怕她不答應，又追加一句，“作為娘家人，親友團，單純地陪你試婚紗。”

這已經是他作出的最大讓步。

他還沒有看過她穿婚紗的樣子，怎麼能容忍別的男人捷足先登？

他說完話，手指在兒子的后背上輕輕點了兩下。

容小易立即秒懂了他的意思，抬頭看向紀晨曦時，小嘴一撇，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，“是啊媽咪，我們不阻止你試婚紗，你至少也讓我跟爹地到場吧？你在國外都沒什麼親人，我們也想為你加油打氣。爹地眼睛看不見，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，他怎麼能安心？”

見紀晨曦沒有說話，容墨琛又道，“我保證不打擾你們，會安安靜靜地待著。

等你試完婚紗，我就回醫院，絕對不給你添麻煩。”

男人的姿態放得很低，沙啞的嗓音里還有幾分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