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炎雙手撐在桌邊，喘了幾口氣，然后轉頭看向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義子。

他們就這麼對視著，沉默了許久，誰都沒有說話。

最后，還是沈炎動了動唇瓣，緩聲問道，“司夜，你跟我說句心里話，當年我讓你娶晨曦，你是被迫的嗎？”

或許，真的是他太自私了。

為了彌補親生女兒，為了把她留在身邊，他提出讓沈司夜娶她。

沈司夜跟紀晨曦沒有任何感情基礎，也許并不想娶，只不過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，只能照做。

而紀晨曦之前心里一直裝著容家那小子，他是知道的！

后來容墨琛出事，她突然答應了他的安排，他以為她想通了，難道只是因為她當時已經心灰意冷？

如果真的是這樣，那他豈不是毀了他們兩個人的幸福？

“義父，晨曦很好，我是自愿的。畢竟事關我的終身幸福，我當年是經過慎重考慮的。”

盡管沈司夜把話說到這份上，但是沈炎的眉頭依然皺得很緊。

黛絲剛才說的那番話像一根刺，深深扎進他的心里。

沈炎扭頭看向對面的糖糖，遲疑了又遲疑，終于還是問道，“晨曦，你告訴我，糖糖她真的是……”

話還沒有說完，紀晨曦便打斷他，語氣堅定，“爸，糖糖是您的親孫女！”

沈炎與她對視了兩三秒鐘，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，眼底神色透著幾分頹然與無力，“晨曦，我不是個好父親，沒有做好親生父親，也沒有扮演好養父的角色，現在想想，我這一生好像很失敗……咳咳！咳咳咳！”

話音未落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。

紀晨曦離他最近，連忙起身扶他，“爸，你沒事吧？”

沈炎推開她的手，慢慢喘了兩口氣，臉色似乎比剛才更白了，“我這是老毛病了，沒事。”

他說著，又轉頭看向黛絲，“黛絲，你是不是很討厭爹地？”

在找回紀晨曦之前，他曾經有過讓黛絲嫁給沈司夜的想法。

后來找回女兒，他卻改了主意，在這一點上，他對黛絲確實有愧。

“是！我討厭你！自從紀晨曦來到沈家，你的眼里就只有她，再也看不見我！以前你總說我是你的小公主，可是后來呢？你把所有最好的東西全部給了紀晨曦！而我就像雜草一樣，被你隨意丟棄！”黛絲兩只手緊緊握成拳頭，憤怒地沖他咆哮著，“我不止討厭你！我還恨你！你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！”

“你說得很對，我……”沈炎還想再說話，可是心口猛地一痛。

他臉色頓時煞白，抬手緊緊抓著左心口的位置。

他張了張嘴，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，在他們幾個人的注視下，眼睛一閉，身體直挺挺地往后仰倒下去。

“爸！”

“義父！”

“爹地！”

“爺爺！”

醫院。

沈炎暈倒后，便被沈司夜他們第一時間送進急救手術室。

看著手術室的門被關上，紀晨曦眉頭緊蹙，心臟也緊緊揪成一團。

在親眼目睹沈炎暈倒的那一刻，她的右眼皮就突突跳個不停，胸口也特別沉悶，就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。

手術室外的等待是漫長的，紀晨曦心里設想了無數種可能，越想越覺得后怕，慢慢把懷里的女兒抱緊。

糖糖年紀小，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，只知道爺爺暈倒后被醫生叔叔推進了手術室。

等了太長時間，小丫頭有點撐不住，便窩在紀晨曦懷里睡著了。

紀晨曦的手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，哄著她。

就在這時，身后忽然傳來黛絲爆粗口的聲音。

她微微側目，瞥向坐在那里低頭玩手機的黛絲，心底怒氣翻涌。

她忍了又忍，到底還是沒忍住，把糖糖放到身側的長椅上，然后起身沖到黛絲面前，一把奪過她的手機。

黛絲玩游戲正玩得帶勁，手上突然一空。

她抬頭，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，眼底頓時浮起一抹氣憤，“紀晨曦，你有病吧，搶我手機干什麼，還給我！”

“你把我爸氣到暈倒，還有閑情玩游戲？”紀晨曦望著她臉上那道被沈司夜打出來的五指印，嘴角扯出一道冷冽的弧度。

“我又不是故意的，再說，里面有那麼多醫生護士在，他們會救爹地，你瞎操什麼心？”

見她完全沒有一點悔過之心，紀晨曦更火大，抬手指著她鼻子，“黛絲，如果我爸有什麼意外，我不會放過你！”

“你憑什麼？”黛絲今天在徐記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，現在見紀晨曦對著自己指手劃腳，積壓的情緒也一下子爆發，“就算我是爹地的養女，我跟他的父女情也比你久，你別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，惡心誰呢？”

紀晨曦望著她趾高氣揚的態度，二話不說，揚手就朝她的臉扇過去。

啪！

啪啪！

紀晨曦不是沈司夜，對她沒有那麼多的牽絆和親情，扇的力道也絲毫不手軟。

她連續扇了黛絲好幾個巴掌，聲音又響又脆，在空蕩的走廊上，幾乎能聽到回聲。

黛絲的臉頰就像是被火燒般，劇烈地疼痛起來。

她又氣又急，憤恨地咬緊牙關，對著紀晨曦怒吼，“紀晨曦，你個賤人！你就是個被容墨琛拋棄的破爛貨！你有什麼資格打我？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，去死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