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,他沖我們擼起了褲腿。
我一看,老盤叔的下半肢都已經沒了,上面用麻布袋緊緊地包裹著,下面靠一根老槐木做成的木腿支撐,腳掌是木屐。
說實話,我挺震驚的。
老山民卻滿不在乎,嘿嘿一笑:“我以前到醫院去,也說要好多萬才能裝假肢。我尋思反正都是假玩意兒,干脆自己弄一個,平時也沒啥太不方便。”
我們一路說著話,去了老山民家。
家里很溫暖。
老盤叔收拾好炕,給我們倒了點茶,問我們肚子餓不餓。
其實挺餓的,但我們忙說不餓。
此時有人來敲門。
打開門,小熊進來了,她小臉紅撲撲的,懷里抱著一個籠屜,顯然是一路跑來的。
小熊將籠屜擺到了桌子上,打開之后,我發現里面竟然是大白饅頭和幾盤菜。
菜有四樣:熏蒸臘肉、野豬腿、紅椒野兔、酸野菜。
小熊怯怯地對我們說:“哥,你們將就著吃,我家里沒酒……我們明天上山吧。”
講完這句話,小熊轉身就走了。
老山民抽著旱煙,起身去拿了一瓶谷酒出來,笑呵呵地說道:“山里別的玩意兒沒有,盡這些野東西,酒我有!難得來山外的客人,老頭子今晚陪你整兩盅!”
外面雪夾寒風,嗚嗚直響。
屋里熱氣騰騰,我心里暖洋洋的。
三人喝著酒,吃著菜,閑聊著天。
我問道:“盤叔,你知道黃三太奶麼?”
老山民聞言,露出一口黃牙,笑道:“那咋不知道呢!我還跟它見過一面!”
第570章 但凡加盤花生米也不會醉成這樣
肖胖子一聽到老盤叔說曾見過黃三太奶,神情顯得非常激動,催他趕緊說說。
老盤叔講了一件事。
谷底林場之前還沒有改制的時候,林場里有一位寡婦,她漢子上山打獵時摔山澗死了。正所謂三十如狼,四十如虎,寡婦那會兒也才三十多歲年紀,她男人死了幾年之后,寡婦開始想男人了,想得不行那種。
但林場的人大多比較迷信,覺得寡婦克死了丈夫,沾不得,也沒人敢去撩刺她。
某一天,寡婦半夜起床,去上茅坑,大便拉到一半,她竟然聽到茅坑門外悉悉索索的,好像有人正在偷窺。
寡婦心里那叫一個樂啊,尋思這到底是林場的哪家男人呢,大半夜饞自己的身子來偷腥了。寡婦心里雖樂,但硬忍著沒吱聲,打算看一看這偷腥男下一步有啥動作。
正在此時,茅坑門突然打開了。
外面出現了一頭黃鼠狼。
它頭上頂著一塊人的頭蓋骨,渾身死黃死黃的,支愣著身體,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寡婦,活脫脫像一個小孩。
要說大山里的娘們,性情就是彪悍。
平日里,寡婦見野兔、麂子、野豬、黃鼠狼等畜牲多了去,她根本不害怕。
寡婦失望之余,張口問它:“你一對賊眼珠子瞄啥呢?”
黃皮子卻沖她講起了人言,反問寡婦:“你看我像個人不?”
寡婦一聽,原來這是修成了精的黃皮子在向自己討口封呢。
東北大山里的人,對黃皮子討口封的事,耳朵聽得都磨成繭了。
修煉到了一定年份的黃皮子,會想變成人,但變人這事兒畢竟有違天地綱常,所以它們需要討口封,也就是張口問過路的人,它到底像不像人。
個中緣由,有點“眾口鑠金”來點化的意思。假若你說它像人,它就能規避天譴變成人,假若你說它不像,它就變不成人。可五大仙中,就屬黃皮子這玩意兒最邪門,心眼也賊小,你說它像倒也罷了,但若說它不像,它口封沒討成,就會卯足了勁來報復你。
有人問了,遇上了,你就封它成人不就行了。
倒也不是這個理。萬物遵循天理,人去口封畜牲,相當于把自己居于神位,誰命格能扛得住神位?本來要落在黃皮子身上的天譴,就會落在口封它之人身上。
這麼一來,封也不行,不封也不行,事情便陷入兩難的境地。
不過,智慧的東北百姓,為了對付黃皮子討口封,倒想出了一句標準答案,一般回答:“你要辦好事就像人,你要辦壞事就不像人。”
等于加上了一個前置條件。
可寡婦覺得,自己等了大半夜男人,竟然等來一個討口封的死黃皮子,心里非常不爽,反而沖它惱道:“我看你像個夜壺!”
黃皮子聽了,氣得臉都變成了豬肝色,將頭蓋骨猛地砸在茅坑里,濺寡婦一身屎,跑了。
扁毛畜牲修煉不易,它好不容易到了討口封的大關口,卻被寡婦一句爛話,回去以后,越想越氣,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。
它開始對寡婦報復。
最后寡婦被開膛破肚。
老盤叔說:“寡婦死那天的慘叫聲,整個林場都聽到了,十幾個精壯漢子沖了進去,去逮那挨天殺的死黃皮子,當時我也在。但它非常之靈活,一下竄到了屋檐上,還沖我們豎起了中指,轉身跑了。
從此之后,我再也沒見過它。”
我聽得目瞪口呆。
與老盤叔口中的黃皮子相比,蘇城的張大仙,算是禽獸中的良民了。
肖胖子眉頭緊皺:“叔,你這兒不是黃三太奶啊!黃三太奶是母黃鼠狼,你這是公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