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個目標,卻是實實在在我能找到,讓自己活下去的支撐!”
“我沒那麼高大上,這就是一種贖罪的做法!我修了路,罪也就贖了,這輩子我就不會覺得欠小紅一家人了,我也就解脫了。”
講到這里,老賈又開始嗷嗷哭。
我驚詫不已。
不是做好事,而是贖罪解脫?
這是一種什麼心態?
我有一些無法理解,轉頭看向了肖胖子。
第1677章 哪里來回哪里
肖胖子:“……”
我說道:“你特麼倒是說話啊!”
肖胖子皺眉道:“如果老家伙說的是真的,那這事兒……屬于神經病的一種,叫做目標幻想癥。”
老賈惱道:“死胖子,你特麼才是神經病!”
我非常無語。
肖胖子又在胡說八道了。
想了一想,其實老賈贖罪這種想法,就像好多人,在親屬走了之后,心里一直不愿意接受,把家中某個物件或者寵物當成親屬,每天對著這東西說話嘮嗑,只是一種精神寄托。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神經病,專業詞語應該叫什麼應激性反應綜合癥。
老賈內心一直覺得自己害死了田小紅一家,聽了他師父的話之后,畢生在為贖罪努力攢錢,打算修成這條路,讓自己心靈解脫。其實修不修這條路,或許人家田小紅當時只是嘴里說說,根本沒當回事,但老賈卻將這事當成贖罪的唯一路徑了。
老賈說道:“實話跟你們說吧,這次修路事情了結之后,我不會再干陰行了。這事情太危險,我又不需要那麼多錢,不想天天腦袋別褲腰帶里生活。我會把蘇城的大平層給賣了,然后離開蘇城,賣房子的錢,足夠我過日子了。”
我問道:“離開蘇城?你去哪兒呢?!”
老賈滿臉悲愴,長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哪里來回哪里。我是在龍虎山腳下長大的,打算回龍虎山去。那里有我師父的墓,有小紅的墓,有我從小熟悉的環境,只有那里才是我的歸宿、我的家。”
“我老賈在外面闖蕩了一輩子江湖,也確實累了,想回家了呀。”
我和肖胖子面面相覷。
這個時候,金輔路橋集團的兩個人,因為一直等不到老賈,打電話過來了,問他在哪里,老賈回答在機修廠旁邊。
講完之后,老貨擦了擦眼淚,從地上起身,對我們說道:“等下他們來了,你別說我哭的事,也別說我去修路的目的,否則我跟你們沒完。”
一會兒之后。
金輔路橋的兩人過來了。
那個胡董說道:“賈總,我們一直在等你,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?”
老賈裝成一副慈善人士的模樣,說道:“這兩位是我十多年前捐贈希望小學里面的學生,當時我去他們學校,給他們發過玩具和書。今天在服務區偶遇,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,他們長大了還記得我,硬是要請我吃飯,我也沒空,就跟他們簡單地聊了一聊。”
說著,老賈摸了摸我們的頭,說道:“兩個小鬼頭,現在都長這麼高了。你們的心意,我領了,懂得感恩,這非常好。但當年的微薄之力,你們別老記掛在心里,咱們向前看,力所能及幫助別人,就是對賈大爺最好的報答。你賈大爺今天還有重要的事,就不跟你們聊了。”
男人的頭、女人的腰,都屬于不能亂摸的地方。
這死老賈摸我們的頭,還一口一個大爺占便宜,把我和肖胖子給氣了個夠嗆。
但在這些人面前,又不能表現出來,只得強忍著。
胡董聞言,滿臉欽佩,說道:“賈總可真是大慈善家!小伙子,你們不知道,這次你們賈大爺又花一千萬,替龍虎山一個貧苦鄉村修一條路。我們非常感動,工程預算其實是一千兩百萬,我們一分不賺,還把兩百萬抹了,金輔公司也打算出一把力!”
老賈點了點頭:“綿薄之力,胡董不用過獎。”
講完之后,老賈就跟胡董兩人往車邊走。
臨走之前,老賈還沖我們揮揮手,說道:“小鬼頭們,跟賈大爺再見!”
肖胖子忍不了了,臉色一變,就向上前。
我一把拉住了肖胖子。
老賈見肖胖子發怒,老臉一哆嗦,轉身快步走了。
我瞅著老賈的背影。
似乎與以前的老賈完全不一樣。
以前的老賈,總是微微佝僂著背,眼睛賊眉鼠眼的,四處瞄來瞄去,但今天的老賈,在夕陽的余暉之下,顯得無比挺拔而精神,像完全變了一個人。
這是重新活過來了的老賈。
或者說,老賈不再是老賈。
他已經成了賈六奇。
我突然覺得非常傷感。
雖然世間之人,聚散隨緣,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陪著你走到最后,但真正離別之時,心里總會泛起莫名的情緒。
老賈是我陰行的領路之人,我們之間經歷了非常多。雖然我很不喜歡他的性格,但他是老兄弟,一位有著諸多缺點的好老兄弟。
他解脫了,想回家了。
夕陽真的很美好。
如現在的老賈一樣。
我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:“賈哥,再見了。”
在回去的路上,肖胖子喃喃自語:“怎麼回事,我現在竟然不討厭老東西了……這特麼不應該啊,道爺最煩的就是他這種摳貨,難道我變態了?不對啊,我不應該變態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