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再看旁邊陳瑩瑩,她剛才都能咬牙斬下去,我總不能比她還要慫吧,揚刀唰地劈了下去,能明顯感覺到刀受到了阻礙,緊隨著便是暢通無阻。
俯首看去,見面前一無頭之人伏案再無動靜,陳玉陽已經斷首,四象旋即消失,下方趙世德、王端公、張典林以及那些做著封王拜相春秋大夢的人,這會兒痛哭哀嚎,聽著瘆人得很。
我看著這一幕心臟狂跳,雙腿發軟往后退了去,卻被柳承一把按住了我,說道,“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。圣人不仁,以百姓為芻狗。你要把這世間所有人都當成是祭品,當斷則斷,不容留情。我跟東岳大帝說過同樣的話,他就做得很好,不然也不可能當這麼久的大帝。”
我氣虛嗯嗯點頭,只覺得頭暈眼花,往前一頭栽倒在地,摔得我七葷八素,再看四周,卻見我所站之地不再是那刑場,就是這墳塋地,墳塋地愁云慘淡,除了燒成灰燼的紙人紙馬,就只有那被劈成兩半的鐘馗神像,還有柳承那被掘開的墳墓。
我在這里站了好久,黃蘊秋他們才陸陸續續出現,卻不見鄭蘊實那個些陰差,連王端公和趙世德也并未出現,我問柳承,“他們人呢?”
柳承道,“鄭蘊實帶回判官府審問去了。”
我哦了聲,不再多問。
此后返回道觀,柳承并沒有跟我們一起,而是在三頭村游走了起來,返回道觀路上,我止不住好奇問黃蘊秋,“元和遷校是什麼意思啊?”
黃蘊秋道,“遷為關押,校為刑罰。元和遷校指的是全真道的元和遷校府,是全真道專門用來關押處罰那些犯了大錯的道徒的,元和遷校府處置囚犯,其余神將不得插手,所以那四象才為你讓開路。”
我這才明白,難怪陳玉陽會說柳承用全真道的手段來斬正一道的道徒,同樣作為正一道道徒的柳承,用這手段確實不太好,不過誰管呢,只要斬了他就行。
一路返回道觀,在道觀呆了不多久時間天就已經亮了,至天亮時,賒刀那老頭帶著前日所見那灰狼一同進了道觀,那灰狼現在走起路來正常多了,背上背著一把斷頭刀,倒是威風凜凜。
他對黃蘊秋頗有好感,還沒靠近就對黃蘊秋點頭微笑,黃蘊秋也點點頭。
進了道觀,我們對著賒刀老頭行了一禮,賒刀老頭回禮后說道,“昨天晚上村子里有四個人自殺了,已經被陰差帶走,另外王端公、趙世德也死了,他們都是這件事情的重要人物,審問過后怕是活不成了。這三頭村的風水如今也變了,今后不再適合居住,這些村里人利欲熏心,最后只能離家而走,也算是對他們的處罰。”
王端公死了倒是有些可惜,他以前還幫過我們呢。
我們又問柳承去哪兒了,賒刀老頭表示不知,說著走上前去,取出一炷香來在無頭神像前拜了拜,再對著無頭神像說道,“賒刀門占仙第一百五十一代傳人袁守一來還您腦袋了。”
第78章 皇頭帝腳
我聽著只覺得這些人也太殘忍了,現在已經不是舊社會了,人命關天的事兒可不是兒戲,哪兒能隨便就能把自己腦袋當賭注的。
聽了賒刀老頭這麼說,黃蘊秋皺了皺眉上前道,“乩仙也沒說非得讓您還了這顆腦袋,先輩們的話,還是要妄言妄信。”
賒刀老頭卻看著黃蘊秋笑了笑,“欠債還錢,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,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,天讓我在這里遇到他的道觀,那就說明是天要讓我還了這顆腦袋,逃是逃不掉的。”
正說話期間,聽得神像里傳來咚地一聲,然后便見一縷清氣從神像中飄蕩出來,化作一無頭之人落在面前,胸前雙眼滴溜溜轉了幾圈,袁守一則對著他鞠躬行禮,說道,“還請借您剪刀一用。”
這無頭神像沉默了會兒,摸了下背后的剪刀,然后開口道,“當年是我技不如人,這是我跟你們祖師爺的恩怨,與你并無關系,這顆腦袋你可以選擇不還。”
我們聽著松了口氣,這乩仙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,冤有頭債有主,當年是乩仙害他掉了腦袋,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,跟袁守一確實沒多大關系。
本以為袁守一可安然無恙,但他卻說道,“我本也是這麼想的,但賒刀老祖曾留下一首讖詩,這詩是‘一人頭上起孤虹,桃花落盡柳將空。爾來兩千兩百歲,從此不敢稱英雄’,起先我并沒參透這詩是什麼意思,不過這幾日卻悟了,這顆頭,我不還不行。”
我們都聽不懂這意思,那無頭神似也沒聽懂,看著袁守一問了句,“這什麼意思?”
袁守一笑了笑道,“一人頭上起孤虹,說的是當初占仙、乩仙兩人本是雙虹,您丟了腦袋之后,剩下的便是一孤虹,這孤虹就是占仙自己;桃花落盡柳將空,桃花橫長,柳條豎長,指的正是縱橫兩門,橫長的桃花指代賒剪一門,豎長的柳條指代賒刀一門,這句話的意思是,您死后賒剪一門消隕,而賒刀一門因為沒了競爭,也將要沒落;爾來兩千兩百歲,從此不敢稱英雄,說的便是兩千兩百年之后,賒刀一門再不能一家獨大,則說明賒剪一門又要重出,現在正好是您當初和占仙打賭的第兩千兩百個年頭,老祖早已經算到了今日之事,我是逃不過這命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