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死了,按照兩家約定,我要娶未過門的嫂子。
我跪在祖先牌位前應下這門親事,卻沒人告訴我嫂子是個死人。
(1)
哥哥是枉死的,棺材不能進家門,當天就得下葬。
我急匆匆地剛進門,就迎面受了媽媽一巴掌:「死得怎麼不是你?」
臉上火辣辣的,我低著頭一言不發。就聽到各種難聽的話都往我身上招呼,要不是爸爸在旁邊拉著,恐怕我的臉就當場腫了。
我知道自己在這個家唯一的作用,就是給哥哥擋災。
可從小被道士預言 26 歲有一劫的哥哥,還是死在了二十六歲的生日這天。
這一刻,我巴不得死的就是自己,可又覺得心里很委屈。
起棺的時候不知道是在哪里飛過來一大片紅紙,零零散散地隨風落在了棺材上面。
枉死又出喪的時候沾了紅,這是大兇之兆。
被爸媽請來的神婆,臉瞬時黑了,招呼著人撿紅紙,還大聲地喊著:「棺材千萬不能落地,落地不吉利!」
「這棺材……怎麼突然沉了?」
正當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時候,神婆突然走了過來,在棺材前面燒了幾捧紙,大手一揮:「先去墳地。」
也不知怎麼的,那幾個抬棺匠都說身上輕松了不少,一眾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墳地。
只有我,路過神婆燒剩的紙張時,看到那黃紙上是染了血的。
哭喪隊伍一路向前,但今天的路總覺得比平日里要遠,怎麼也走不到頭。
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,可卻沒人敢大聲說出來。
路中的時候,村里的傻子穿著一身紅色的棉襖沖過來。
那一身大紅的棉襖,正好犯了忌諱。
「快快,拉出去!」神婆大聲喊著,爸媽立馬上前,抓住傻子的兩個胳膊,用力地把她往外扯。
出喪的隊伍瞬間亂了,人們相互推搡著。
慌亂中,我手里被人塞了個東西,低頭一看是個糖紙。
想這傻子雖然比自己大不少,但小時候和自己玩得不錯,就沒把這糖紙扔了,順手塞進了口袋里。
說也奇怪,傻子走后,接下來沒走兩步路,竟然就看到了祖墳的那片麥子地。
棺材成功入土,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哭聲。
媽媽哭得整個人癱倒在地上,扶都扶不起來。
在土埋進地面的時候,來了一群黃鼠狼。
它們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,就這麼站成一排地看著,像是在觀禮一樣。
「入土都不能安,這麻煩不小啊。」
我聽到村里的神婆看著旁邊的黃鼠狼,嘆息道。
(2)
當天晚上,爸爸吸著旱煙把我叫進屋里。媽媽站在旁邊低著頭,臉上沒什麼表情。
他們跟我說,哥哥雖然死了,但是哥哥生前有一門婚事得繼續。
按照和女孩家的約定,我要娶自己未過門的嫂子。
這話把我給說懵了。
我二十多歲了,今年剛大四,還沒談過戀愛。之前聽家里人聊過我那個嫂子,長得漂亮不說,人也賢惠。
「怎麼,你還不同意?」一直在旁邊的媽媽突然火了,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向我砸過來。
「同,同意。」我趕忙答應。
我知道自己不過是他們在福利院領養來的孩子。
當時領我的時候,就因為算命的道士說我命硬得像火燒一樣,可以給從小就多災多難的哥哥擋災。
還讓算命先生給我取了個「陳琦」
這樣的女孩名,說是這樣我就能陰陽結合,利于家族。
這些年能把我養大,供我讀大學,已經讓人很感激了。
或許感覺自己剛剛情緒太激動了,媽嘆了口氣,抹了把眼角的淚:「對不起,你哥死得太突然了,我這情緒……」
我搖了搖頭,表示理解。
我知道哥是爸媽的心頭肉,原本這兩人還想著明年抱孫子呢。沒想到卻白發人送了黑發人。
在祖先牌位面前,我燒了三炷香。按照爸媽給的說辭,說自己愿意娶哥哥的女朋友黃三念,還發了個誓。
在香放進香爐的那一剎那,我感覺全身上下打了個冷戰,說不上來的毛骨悚然。
但想到自己有女朋友,馬上就要結婚了,我還是有些興奮的。心里還不斷地念著未婚妻的名字「三念」「三念」。
這天晚上,爸媽說我女朋友三念會來家里相看,讓我注意著點。
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,我看自己忙了一天一身臭汗的,就想起來收拾一下。
沒想到爸媽硬把我按在了床上。
「你先睡,晚上人來了我們喊你。她還在城里,得一會。」
爸媽一向強勢,說一不二。我也不想在哥哥剛去世這時候反駁他們,就躺在了床上。
本想著他們出去后我再起來的,可沒一會我就睡了過去。
睡了沒一會,我就聽到夢里有人喊我的名字:「陳琦,陳琦……」
這聲音虛無縹緲的,聽著卻有些熟悉。
我驟然睜開眼睛,卻發現自己全身都不能動了。
而在我屋里,多了一個人。
那是個穿著一身紅色長裙,背影窈窕多姿的女人。
她對著面前的鏡子一點點地梳著自己的頭發,動作十分緩慢,手指纖細而蒼白。
我瞪大眼睛全身冒著冷汗,就這麼看她梳了一晚上的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