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自然明白,袁姐是讓我一個人在外面要堅強,不管天大地大的事情,都要自己扛過去。
她給我拿了五千塊錢,說希望我過得好一些,但我死活沒肯收,因為她現在也很難。
走的時候袁姐在后面一直對我招手,我根本沒敢回頭,強迫自己抬頭望天。
我還記得,那天的天很藍,很廣闊,就像我的未來一樣,充滿了未知。
離開飯店后,我先是找了個旅店落腳,又在撫順街那邊的勞務市場轉悠了兩天,剛好有一家公司招聘業務員,工資雖然不高,但是包吃住。
我填了個表,第二天就接到了上班的通知。
我高興壞了,從小到大都沒這麼順利過,甚至我一度懷疑,那天請仙起了作用,我開始轉運了。
出乎意料的是,新工作的地點距離袁姐的飯店也不太遠,幾公里的路程,就在哈爾濱很出名的軍工院里。
軍工的全名是軍事工程學院,也就是現在的哈爾濱工程大學。
這地方應該在全國都很有名,是中國第一所高等軍事學院,簡稱哈軍工,但哈爾濱人習慣管這里叫軍工,基本不加哈字。
公司的負責人姓蘇,四十多歲,是個四川人。
他有點禿頂,中等個,人很熱情,見面就讓我管他叫哥。
安排好了宿舍之后,我看著完全陌生的環境,心里很是感慨。
我的新生活又開始了。
當天晚上整理行李,我在里面發現了袁姐偷偷塞進來的一封信。
看了信上的內容,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猶如一道晴天霹靂,劈在了我的身上。
【第8章 生無常】
袁姐在信里告訴我,其實她早就知道,我是在老家傷了人跑出來的。
但姑父當時并沒有死,他只是被我打暈了,但也傷得不輕,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月。
那時候我剛剛來到飯店不久,袁姐就在報紙上看到了姑姑發的尋人啟事,得知了事情的原委。
但她很喜歡我,一直當我是弟弟般疼愛,不想讓我離開,就一直瞞著沒有告訴我。
袁姐在信里給我道了歉,說她不應該那麼自私,希望我以后能生活的更好,如果我有一天發達了,別忘了去看她。
看了信后,我心里如同刀割一樣的難受,但又很是高興。
姑父沒死,我也就不是殺人犯了。
而且姑姑也不會無依無靠,生活有了著落。
我提心吊膽了一年多,到此時才終于放下。
但我已經決定了,既然命運給我做了這個安排,那我以后就留在這里,等混出個樣子來,再回去看姑姑。
雖然我這一生注定坎坷多災,但我總覺得,人還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打拼。
哪怕命運再差,只要我夠努力,生活總有一天會好起來。
就算三年內真的有什麼大難,我也不會躺平,更不會屈服。
剛到公司的前幾天,蘇哥沒給我安排什麼任務,一直帶著我到處轉,說是熟悉商場,熟悉工作環境。
哦對了,這家公司是做家電的,在哈爾濱很多商場都有專柜,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日常維護,說白了就是業務員。
那時候的我懵懵懂懂,什麼都不明白,只覺得這工作好高大上,每天都可以去那些繁華商業區溜達。
閑下來的時候,我就在公司附近逛一逛,當時我去得最多的,就是軍工對面的極樂寺。
這個寺廟也有近一百年的歷史了,據說是東北四大寺廟之一,香火鼎盛,游人眾多,也有著不少民間傳說。
據說在極樂寺的后面,有一個狐仙洞,里面的狐大仙很靈,經常有人排著隊去那里求藥。
極樂寺旁邊就是哈爾濱游樂園,最早是叫文化公園,也是承載了幾代哈爾濱人的很多記憶。
而且老哈爾濱人都知道,文化公園有一個“毛子墳”,就是蘇聯紅軍烈士墓,聽說也時常有鬧鬼的傳聞。
不過這些傳說,我也就是當個故事聽。
游樂園的門票是五塊錢,我有時候會買張票進去逛逛,但我恐高,也舍不得花錢去玩那些項目。
偶爾路過“毛子墳”的時候,我也會好奇,會在那里停留,卻從來沒遇到過什麼鬧鬼事件。
我覺得,這里滿大街都是游人,城市里熱鬧繁華,估計就算是有什麼鬼,也不敢出來吧?
宿舍里算上我一共是三個人,除了經理蘇哥,還有一個女孩。
女孩是公司的售貨員,叫張文文,跟我年齡差不多,家在呼蘭,離哈爾濱有點遠,所以就住在市區宿舍,方便上班。
她長得白白凈凈,眼睛大大的,人很內向,話不多。
跟袁姐比起來,她給我的感覺很乖,人如其名,就像個文靜的小兔子。
我有時候會笑她,說哈爾濱姑娘都很豪爽開朗,她像個假哈爾濱人,每次她都不在意,只是抿嘴一笑。
蘇哥是外地人,晚上沒事的時候,就會給他老婆打電話,煲電話粥,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。
他還經常拿他家里兩個孩子的照片給我看,一兒一女,全家合影。
每當這個時候,我心里就不得勁,因為我沒有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