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哭七關是東北地方民俗,經常在辦白事的時候會有人唱,但現在已經很少見了。
傳說人死后要過七關,才能到達陰間,死者的親屬要用哭聲來幫助亡魂指引前行,從而縮短亡魂前往地府的時間。
但在過陰的時候,唱這個哭七關也就算是個墊場,先把氣氛烘托出來,再送老仙過陰辦事。
張先生唱的悲悲切切,還帶著哭腔,我聽的心里都一陣難受,想想如果姑姑真的陽壽已盡,過不了多久,可能我就要面臨這樣的場景了。
過了一會,張先生唱完了這一段,就開始正式過陰的程序了。
“鼓要打,鞭子顛,我送老仙陰司走一番,你喂好馬備好鞍,帶足草料多拿錢,文件包挎在肩,搬鞍認蹬上馬走連環,快馬加鞭往前觀,那地獄門前兩盞燈,一盞暗來一盞明,明燈乃是陽間路,暗燈乃是陰死城,明燈你別走,暗燈你要行,這陰間不比陽間路,一路沒有人照應。四處有景你別望,揚鞭打馬西南行。頂著雨,冒著風,三條大路你走當中……”
“一步走,兩步顛,望鄉臺上仔細觀,往上看,看不見星辰日月,往下看,看不見土地安然。陣陣寒風透人骨,鬼哭神嚎直叫喚。你別膽小,別膽寒,膽小膽寒都扔一邊,咱們闖闖地獄一十八道關……
“頭層地獄頭道關,高大門樓插旗桿,飛檐走壁沖上天,四個燈籠空中懸,幽冥地府四個大字豎在上邊,這城墻足有三丈六,青磚對對排成行,黑白吊橋修的多麼工整,也有去的也有回還,也有老來也有少,也有女來也有男,也有騎馬坐轎的,也有推車把擔擔,也有瘸瞎聾啞癡捏呆傻精神不完全,也有三教九流八桌和五行……”
張先生唱了足足有半個小時,連過了好幾道地獄,但就在他唱到第五道關的時候,出事了。
就見胡媽突然身體一震,隨后劇烈抖動起來,腿蹬腳刨的,張先生見狀急忙加快節奏,同時把詞也換了。
“老仙家呀,你別著急莫著慌,你手拿文牒簽個字蓋個章,大小二鬼送你打馬奔前方……要是那陰司不通融,你打個招呼就往回�G,出了酆都府,再過鬼門關,你急急忙忙跑回土地廟,回轉人間是正道……”
張先生的鼓打的又快又急,我也急忙上前扶住胡媽,隨后就見她喉嚨里嗷的一聲,就像是一口氣終于喘上來,直挺挺地坐了起來。
緊跟著,胡媽刷地睜開了眼睛。
我只看了她一眼,瞬間就是倒吸一口涼氣,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!
胡媽這雙眼睛,幾乎全都是白眼仁,只有兩個黑芝麻大的瞳孔,看起來無比恐怖。
張先生停了鼓,也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。
“敢問您老人家,可是老碑王李秀英?”
胡媽雙手按在腿上,低著頭,整個人陰氣森森的,她慢慢點了點頭,示意自己就是李秀英。
張先生又問:“您老走陰串陽,在地府也是報得上號的,剛才是有什麼情況,讓您老急急忙忙趕回人間?”
胡媽聞言,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這口氣嘆的,又低沉又悲傷,就像是有著什麼難解難消的愁事,聲音也很沙啞,仿佛很久很久都沒說過話了。
僅僅是聽了這聲嘆息,我就渾身一陣不自在。
這個時候,胡媽已經不是她自己,而是老碑王李秀英上身了。
隨后就聽她緩緩開口說道:“今時不同往日了,那地府里盤查的嚴,好幾個鬼頭兵追著我跑,差點就回不來……”
張先生一聽樂了,說:“您老這麼高的道行,還怕幾個鬼頭兵?”
胡媽搖搖頭:“再高的道行有什麼用,在人家的地盤上,是龍你得盤著,是虎你得臥著,進不去陰司地府,說啥都白扯。”
張先生又問:“哎呀,進不去不行啊,那您老想想辦法,好歹把這件事給他辦了,這孩子孝心,為他姑姑求壽,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胡媽翻了個白眼,哼了一聲說:“他孝心,跟我有啥關系,想求壽,讓他自己去!”
【第45章 過陰童子】
聽胡媽這麼說,張先生又樂了:“您老真能開玩笑,他一個小白人怎麼去地府,再說他在地府一無親二無故,也不知道衙門口沖哪開,去了他也白去啊。”
胡媽聞言一撇嘴,說:“他可不是小白人,身上帶著一堂人馬呢,別看他沒頂香,他家老碑王我都見過,那是在地府掌大旗的,手下兵馬無數,就我這樣的,都靠不了近前。”
張先生吐了吐舌頭,看了我一眼,我也是被驚到了,心說這都哪跟哪啊,我咋不知道這事呢?
我忍不住問:“您老人家說的,我有點懵,像您這樣經常走陰串陽的,到了地府還能進不去?”
胡媽一拍大腿說:“我進不去那是有原因的,最近走地府太多了,官差又多,有哪個打點不到,他就給我小鞋穿,今天值班看門這個剛好不熟,人家說了,下次我要是再去,直接給我扣到土地廟里押起來,你說我為難不為難?”
難怪馬叔說,出馬仙基本都是私對公,尤其到了地府,很多時候要靠著走后門來辦事,哪里關系走不到都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