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真是餓死鬼投胎吶,玉米糊糊這種粗糧飯都能喝兩碗,天生就是干農活的命。”章守財恨鐵不成鋼似的嘟囔道。
“額。”白帆抬起頭,摸摸腦袋說:“爹,你的意思是讓我少吃點?”
章守財瞅了一眼正低頭偷笑的章筱天,狠狠地瞪了她一下,很無奈地揮了揮手:“吃吧,吃吧,能吃幾碗吃幾碗女大不中留啊,唉。”
章守財心里也清楚,白天不讓白帆吃飽,晚上章筱天還會給他開小灶。家里存了小半年的雞蛋,就是被他這麼給吃沒的。合計下來,還不如讓他多吃幾碗飯呢。
章筱天是家里的老幺,章守財舍不得罵她。其實想罵也不敢罵,這丫頭平時悶聲不響的,嘴皮子刁的很,章守財可說不過她。
“小帆啊,吃完飯,幫我辦點事吧。”劉玉香還是不習慣把他當兒子看待。
“娘,啥事啊,盡管說。”白帆從碗里抬起頭,嘴里還在“吧唧吧唧。”地吞咽著玉米糊糊。
劉玉香說:“你敏香嬸昨天向我借咱家的鋤頭,我本想給她送去的,后來下雨就給耽擱了,吃過飯你給她家送過去吧。”
她說的敏香嬸,其實就是她的親妹妹。
一聽到“敏香。”這兩個字,章守財的三角眼突然亮了一下,咳嗽了一聲說:“小帆沒去過敏香家,不知道路,還是我去送吧。”
劉玉香不樂意地瞪了他一眼:“你去啥去?敏香一個寡婦,你大老爺們去她家合適嗎?”
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,怕啥?”章守財似乎對這事很熱心:“再說了,我還是她姐夫呢,誰要敢說三道四,看我不拿鞋底拍死他。”
“你就在家里能,出了門,連個話都不敢說。
反正你不能去。”一向對章守財言聽計從的劉玉香,這次態度很強硬,對白帆囑咐道:“小帆啊,你順著小鎮一直往西走,緊挨著盡頭有一家泥坯房,院外圍著籬笆的就是你嬸子家了。吃了飯你就去吧。”
白帆應了一聲,章守財牙疼似的“嘖嘖”兩聲,臉上寫滿了失望和不甘。
“娘,我跟小帆弟一塊去吧。好久沒見敏香姨了,挺想她呢。”章筱天意味深長地瞅了白帆一眼,說道。
劉敏香剛要答應,章守財已經皺著眉頭開口道:“不許去。”
“為啥啊?”章筱天奇怪地問。
白帆擺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,依然在悶頭吃著飯,其實小心肝早就噗通通地亂跳了起來。他很害怕章筱天向章守財告狀,把自己昨晚的罪行抖摟出來。
如果真是這樣,那他只能撞墻自殺,以謝天下了。
“你都快嫁人了,整天跟著小帆滿山亂跑像什麼話?被浩俊杰知道了,心里能沒想法?”章守財瞪著她說:“今天沒活,你就在家跟你媽學納鞋底,哪兒也不能去。”
章筱天一聽,本來神采飛揚的小臉頓時灰暗下來,沉默了一會,崛起小嘴說道:“我不要嫁給浩俊杰。”
“啥?”章守財和劉玉香同時朝她望來,似乎十分吃驚:“你說啥?不嫁給他?你再說一遍。”
“我說了,我不嫁給浩俊杰,我不喜歡他。”章筱天提高了聲音,宣告著自己的決心。
“丫頭!你說的這叫什麼胡話?”章守財看了白帆一眼,知道都是這小子惹的禍,氣急敗壞地說:“人家的彩禮咱們都收了,你現在說不嫁就不嫁,這不是瞎胡鬧嗎?浩俊杰有什麼不好,小伙子長得白白凈凈,家里條件又好。
他爹是鎮里的教書先生,那可是鐵飯碗吶!你嫁過去,還能虧了你?”
章筱天一聽這話就來氣了,站起來說:“你是嫁女兒還是賣東西啊?他家庭條件好我就得嫁給他嗎?反正我是不喜歡他,要嫁你自己嫁去。”
第7章
章守財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,干瘦的胸口一鼓一鼓的,額頭的青筋跳起老高。
不等他發飆,章筱天又說道:“爹,這些話我忍你很久了。你眼里只有錢,根本不關心我們三姐妹的死活。大姐現在過得怎麼樣,你比我更清楚。她自從嫁給宋寶昆之后,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嗎?二姐已經多少天沒回家了,還不是在生你的氣麼?你要再敢逼我,我就死給你看。”
說完,她連飯也不吃了,起身離座,氣呼呼的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你,你。”章守財的臉漲得通紅,眼球都鼓了出來。
他一生氣就開始結巴,“你”了半天之后,突然轉過頭,把火撒在了劉玉香的身上:“氣死我了,看你養的什麼閨女,死吧,死吧,就當我沒生這個三丫頭。”
劉玉香低著頭不吭聲,白帆小口喝著糊糊,心里卻樂開了花。
“笑個屁啊你笑,我就是讓她當一輩子老姑娘,也不會嫁給你。”章守財罵了白帆一句,拿起煙袋鍋出去遛彎舒氣去了。
“我有這麼差勁嗎?”白帆看了看劉玉香,很受打擊的樣子。
“唉。”劉玉香搖頭嘆息,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。
身為章筱天的母親,劉玉香哪能不明白女兒的心思呢!
其實她倒是挺喜歡白帆的,覺得這伙子長得俊俏,人又踏實肯干,還沒有不良嗜好,筱天嫁給他,以后肯定不會受委屈。
但在章家,她是沒有說話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