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輪圓月悄悄地爬上了樹梢,整個西山鎮沐浴在雪似的月色中。
入冬之后,夜開始變得漫長而蕭索。小鎮里人習慣早睡,不到八點鐘,村中街道上,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。
在萬素懼寂中,一高一矮兩個身影,做賊般,縮著脖子來到了李薇薇的家門口。
月色之下,映出兩張因緊張略顯鬼祟的臉龐。
“隊長說,等會把紙條交給李照云就立馬走人,可不能跟跟他多說話。”郭小壯揚著腦袋,對高他兩個頭的二桿子囑咐道。
二桿子穿的有點薄,抱著膀子,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道:“知……知道,你來敲門。”
“靠,你個頭高,你來敲。”郭小壯一點也不傻嘛。
“他娘的,跟你一起出去辦事,倒霉的總是我。”二桿子比較實誠,懶得跟他再“謙讓”下去,舉起繡花拳頭,“咚咚”地雜起鐵門來。
郭小壯見他敲的太斯文,心里不耐煩,抬起粗短的小腿,“哐當”一聲,狠狠地踹了一腳。
踹完之后,這貨轉身就跑,“刺溜”一聲,躲進了陰暗的角落里。
二桿子氣壞了,本能地也想轉身跑掉。
但這貨一扭身,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。心想,小胖墩跑了,自己再一跑,老大交代的任務就完不成了。
第155章
媽的,這世道,老實人就是受欺負,沒轍!
“外面是哪個王八蛋,吃飽撐的了。”李照云一如既往地囂張跋扈,連腳步聲都透著一股子蠻橫霸道的勁頭。
二桿子哆嗦的更加厲害了。
“吱呀。”
門一子被拉開,李照云高大的體型,遮擋了頭頂的月色。
那張乖張暴戾的臉,怎麼看,怎麼像一個殺豬佬!
“二桿子,你吃飽撐的,大半夜的杵在這里干嘛?”李照云轉臉看了下鐵門,見上面留著一個鞋印子,一把揪住二桿子瘦弱的胸口,罵道:“吃了豹子膽了你,連老子的門都敢踹。”
“照……照哥,我是來送信兒的。”二桿子怕挨揍,立馬將捂出手汗的東西拿了出來。
“什麼鬼玩意?”
李照云接過來,見是一張從小學生練習本上撒下來的紙張。上面寫了幾個字。字難看的要命,比小學沒畢業的李照云好不到哪里去,彎彎扭扭,還散發著淡淡的腥臭氣。
“什麼味啊這是。”李照云拿指頭搓了一下,拿到眼前一瞅,血!
二桿子早就竄出了八仗遠,和從陰暗里沖出來的胖墩邊跑,邊回頭說道:“李照云,那是我們隊長給你下的戰書,明天帶上你所有的兄弟,鎮邊的小樹林見。”
說完,一溜煙的消失在了幽暗的胡同里。
“隊長?戰書?”
月色下,李照云猙獰的臉,如同變身的狼人般,正急劇地扭曲變形著。
這貨拿起紙條,仔細看了一眼。
紙條最上面,不知用什麼動作的血,涂了三個十分醒目的紅色大字:挑!戰!書!
中間都寫了啥,李照云懶得去看,視線落到底部的落款上:白帆!
“白帆,是你自己找死,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了。”李照云如兇神般,氣勢洶洶地進了屋,拿起手機,接連撥打了幾個電話,內容如出一轍:“明天下午帶上你所有兄弟,到西山鎮來,老子要弄一個人,記得帶上家伙。”
第二天一大早,白帆從床上爬起來,開著王鵬的馬達自行車突突地出門。
這貨要干啥?
買刀!
昨晚,白帆找到王鵬,向他說起了自己要跟李照云干架的事。
王鵬當時正跟一伙潑皮混混搓麻將,聽完之后,個個群情激奮,全都把胸口拍得“咚咚”作響,說這個忙鐵定要幫,不把李照云揍老實了絕不收兵。
王鵬剛出來混的時候,曾在一個游戲廳里被李照云羞辱過。
那次打臉的經歷,讓王鵬對李照云一直沒啥好感。
只是李照云在西山鎮混的很開,狗肉朋友多如牛毛,王鵬心里雖然憋屈,但跟他叫板卻還不是對手。
不過王鵬這貨的志向倒是不小,從童年時起,就豎立了一個非常遠大的人生理想。他要當西山鎮、甚至是整個華良縣的扛把子。
為了這個理想,這貨從十歲起就開始偷鄰居的下蛋雞、十五歲敲詐小朋友的零花錢,二十歲已經是一中學生眼里的大哥大了……
只是最近幾年,這貨的黑道大業有些停滯不前,還停留在偷雞摸狗、小打小鬧的小流氓階段,連個來錢的主業都沒有。
你手里沒錢,哪個傻子跟你混啊?
所以這貨在西山鎮的流氓圈子里,只能算是二流貨色。像牛二蛋那些狠角色,根本就不鳥他。
“老白,哥們心里憋屈啊。”昨晚,二人坐在夜幕中的田埂上,喝多了的王鵬第一次向白帆吐露出了他的理想和憋悶:“你說現在哥們混的咋樣?”
“還行。”白帆違心地安慰他。
覺得他快三十了,能混到吃了上頓沒下頓這種境界,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“只是還行?”王鵬睜著一雙醉眼惺忪的魚泡眼,表示不滿:“別說咱西山鎮了,就是西山鎮,誰不知道我大鵬哥的名頭?”
在白帆痛苦的傾聽中,這貨拍著胸脯,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同一句臺詞:“咱哥們現在是要人有人,要兄弟有兄弟,信不信,我一個電話,上百兄弟立馬殺到。”